欠穩定體制特色：從李克強猝逝說起

中國前總理李克強27日凌晨零時10分在上海因突發心臟病逝世，中共八小時後宣布消息。李克強生前未傳病兆，離開政府僅七個月即以68「低齡」突逝，在中共高層在職或離退幹部中罕見，恰逢中共內外多事之秋，立即引發各方猜測。中共頒令禁止各地悼念集會、取消公眾活動，網上屏蔽「#李克強」或「#悼念李克強」變敏感詞，歌曲「可惜不是你」被禁播禁唱，提防1989年學生群眾藉悼念胡耀邦，重演六四天安門事件。

中共無法全面阻擋民眾悼念李克強，迄30日，已有合肥、鄭州等50城市，民眾送花悼念李克強，部分地方街頭花海綿延成堆，照片在網上流傳；他被冠上「平民總理」、「人民好總理」和「實幹總理」等頭銜，中共刪網上留言，卻仍有「為6億貧困人發聲，不會忘記你」「精心策畫的崇拜不堪一擊 ，發自心底的愛戴堅不可摧」等留言廣為轉發，所指為何，不言可喻。

李克強疫情期間曾力倡以「地攤經濟」挽回疲弱經濟，實話實說，比其他中共領導人更接地氣。他生前與習近平互動冷漠，十年總理被削權，經濟決策被習近平成立十多個小組所剝奪取代，使他成中共史上最弱勢總理。胡錦濤在今年3月中共20大被架出會場途經李克強身後時，曾伸手拍李克強肩膀，餘韻留存。

中共20大後，李克強和汪洋都交出權力，未獲任何安排，象徵團派被排擠出中共權力核心；20大前海內外更有「習下李上」說法，因此傳聞四起，懷疑李克強死因「不單純」。

李克強生前倡導大刀闊斧鬆綁政府對民企監管打壓、讓市場發力的「李克強經濟學」；他倡言中國大門會愈開愈大，對承諾的事都會說到做到，無奈事與願違。有北大同學為李克強寫輓聯，上聯「陪十年小心，雖潔身自好，但活得憋屈」；下聯「距一步之遙，卻急流勇退，竟死得窩囊」，橫批「無能為力」。李克強被視為黨內開明勢力，他猝逝贏得不少知識分子和中下層幹部懷念，盼望鄧小平改革開放政策能持續，讓中國與世界接軌。

他任內巡視水災災區，捲起褲管、自己打傘走進泥水裡，深入礦坑與一線礦工聊家常等，都廣獲人心，因而常被拿來與其他領導人對水災、地震和疫情災區疏於巡視等作對比，因此李克強巡視基層常被黨媒封鎖消息。

李克強「名言」包括「中國有6億人年收入也就1000元人民幣」，暗喻別再吹噓中國是富強盛世；2017年披露中國年產400億支原子筆，筆尖都從德日進口，直到2016年才研發出自產技術，提醒科技發展別好高騖遠。和胡耀邦一樣，李克強驟逝，海內外流傳大量評價文章，褒遠多於貶，權力被奪，使他備受同情，也成改革開放的象徵，藉他抒發對當局不滿。

李克強逝世後，中共第一時間指令，各單位按照黨中央統一的治喪悼念安排，表達哀思之情，「絕不允許有與中央不同的聲音發出，各單位管好自己的人，管好自己的陣地，特別是退休幹部職工的網絡言行」。

但中國數百萬民眾貼出「太突然了」、「令人惋惜」、「總理一路走好」或「李克強是『被病逝』」等留言；還有網友貼馬來西亞華裔歌手梁靜茹2005年歌曲「可惜不是你」悼念，去年12月江澤民逝世，網上也曾流行用「可惜不是你」歌曲悼念，影射意味濃厚，這首歌近日又被全面下架。

李克強驟逝引發各種謠言，主因在中共正國級領導人無論在位或卸任，都有醫療團隊隨身照護，他居住上海東郊賓館是國家領導人下榻處所，醫療一流，怎可能驟逝。直至近日才傳出，李克強曾在深圳心臟病發，接受冠狀動脈支架搭橋手術，這次卻搶救無效。

專制封閉體制常難迴避陰謀論或謠言大行其道，不斷出現先有傳言、後證明確有其事案例，中共撤換兩位國務委員和部長秦剛、李尚福，還有清洗火箭軍高層。李克強逝世是罕見的當年卸任、當年去世的國家第二順位領導人。有評論指動盪時代來了，但也有人認為，對體制的影響微乎其微。

李克強病逝消息讓中共如臨大敵，也印證有時候民眾紀念某個人，不是因為他有多好，而是寄情或發洩對某人或某種情況的不滿，或在悼念自己珍惜的一段時光，高壓維穩的中共現在凡事都易變質成敏感問題。李克強猝逝也提醒眾人，集權一人、推翻接班制度的中共，如再發生猝逝等意外，潛在危機遠比想像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