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當選 自民黨脫派閥

日本自民黨的原始本質就是多黨聯合體，其「派閥」即是由多黨聯合體轉換而來，被視為日本傳統社會集團主義所遺留的核心基地。集團主義的特徵是行事作為以群體利益優先，自民黨的派閥不僅具有此特徵，更進一步具備「群體內上下階級從屬」、「黨中有派、派中有系、系中有組」等的日式集團主義群體的表徵。

對派閥所屬的政治人物而言，派閥的重要性遠大於黨。現代民主國家政黨組織存在的第一目的就是獲取執政權，自民黨及其所屬派閥，就是從公私兩面獲取政治資源以連結人脈、金脈與地盤等的選舉機器。派閥成員配合派閥的指揮與安排，動員選區乃至跨選區黨員、黨友及選民的支持，爭取當選國會議員與入閣；派閥領袖則集結派閥等資源競爭黨總裁與內閣總理，進行派閥資源分配。

一年多以來，自民黨的派閥因餐券募款的政治獻金未依法規申報，經檢調機關調查及輿論批判的衝擊與發酵，於今年一月起，主要涉案的安倍派（清和政策研究會）、二階派（志帥會）、岸田派（宏池會）、森山派（近未來政治研究會）、茂木派（平成研究會）等五大派閥陸續宣告解散。此次解散派閥，實現所有成員一黨化的改革，實亦難以樂觀。尤其其中或暗藏了岸田總理藉機裂解其他派閥，壯大自我支持底盤以求連任的謀略，但未成而放棄。

在解散派閥、高唱「脫派閥」的氣氛下，九月的總裁選舉一次出了九位有實力的候選人相爭，檢視各候選人的20位推薦者名單，大半都涵蓋好幾個派閥與非派閥的同黨國會議員。此外推薦名單中具高比例同一派閥者，為出自麻生派的河野太郎，其名單九成為同派閥議員；岸田派的林芳正有八成為同派閥；非派閥的高市早苗有七成為安倍派；茂木派會長茂木敏充的七成推薦者為茂木派成員。其中特別的是石破茂與其推薦者的七成，皆同為非派閥的議員。

在總裁選舉的衝刺階段民調顯示，不喜派閥、以安倍晉三繼承者自居、倚靠安倍派，屬於豪傑女俠型的高市早苗；承自田中角榮、具務實精神、當了38年國會議員的長老石破茂；非派閥，獲得跨派閥支持的年輕世子小泉進次郎，三位非派閥候選人同時擠入前三名，在這無關日本選民大眾的自民黨總裁封閉性選舉實屬罕見。可見自民黨「脫派閥」風潮正風起雲湧。

進入第二階段的二人決選後，原本已有安倍派奧援的高市早苗也獲得麻生派支持，岸田派則動員支持石破茂，顯示終局決戰時派閥進場。然而，此次石破茂當選總裁，雖有來自岸田派、岸田首相周遭議員的助力，但綜觀全局，主力已非派閥集團，派閥領袖為首的密室政治已退出關鍵地位，算票配票的能量已不足，也因此有九位選人相爭的混亂局面，最後由非派閥的石破與高市擔當主角。所以此次自民黨總裁選舉可下一個結論：脫派閥、自由意志的投票行動，超越派閥的主導與動員。

歷屆自民黨領袖並非不知派閥所衍生的諸多弊病。1963年的池田勇人、1977年的福田赳夫、1994年的河野洋平等總裁，皆曾進行黨政改革、解散派閥，但均未成功。即使聲稱解散派閥，派閥卻仍以「政策組織」或「黨政聯誼會」的名義持續運作。此次解散派閥與改革是否得以從根翻轉，或將重新再起？可拭目以待。

（本文取自9月29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