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缺大法官危機的合憲解方

憲法訴訟法三讀通過的條文，比原來最初的提案溫和一些。原本的提案是將「現有總額」實質上改為「法定總額」15人，故會使憲法法庭的言詞辯論、判決、裁定、受理、暫時處分、彈劾總統、政黨解散，都必須有10個大法官才可以處理。

但最終通過的條文，並未修改「現有總額」的定義，只規定評議判決需要十位大法官，判決違憲需要9位大法官同意。也就是說，在新的7名大法官未補齊前，現有8名大法官的憲法法庭，但對於一般的開庭言詞辯論、裁定、受理等日常運作，都不受影響。他們甚至可以事先撰寫意見書初稿，只是暫時不能做出判決。

現在南韓和台灣出現幾乎一樣的情況，一樣是少數政府與多數國會對抗，也一樣有大法官缺位問題。甚至，南韓法律也規定，憲法法院必須有7人才能開庭，6人以上才能宣告法律違憲，以及6人以上才能讓彈劾案通過。

南韓目前只有6位法官在位，為了審理南韓某官員的彈劾案，憲法法庭6位法官於10月中透過暫時處分裁定，暫時凍結7人開庭的規定，允許在6人的情況下繼續開庭。但此一裁定只針對彈劾案，並不包括其他法律違憲案件，因為該等案件沒有急迫性，且其也沒有凍結「6人以上彈劾案才能通過」的規定。如最新的尹錫悅總統的彈劾案，若未補足3名大法官，現行狀況下必須6人全體一致同意才能通過彈劾。

有人建議憲法法庭可以比照南韓裁定，裁定凍結新修法。實際上，此次三讀通過的憲法訴訟法修法版本，並沒有讓8人大法官開不了庭，只是暫時不能判決。亦即，修法條文已經實質上達到南韓暫時處分裁定的效果，讓法院可以繼續開庭。反對者當初希望台灣憲法法庭學南韓的處理方式，三讀條文已經直接實現。

世界上絕大部分國家處理憲法審查的憲法法院或最高法院，都有規定以法定人數的2/3作為開庭審理人數。台灣一直以浮動的現有總額做為開庭人數，才是全世界特例。新條文並未要求10人才能開庭，已經避免了無法開庭問題，相較其他國家已經較有彈性，看不出哪裡違憲。

至於9人以上才能判決法律違憲？很多人說外國沒有這種規定，實際上南韓和捷克都有這種規定。南韓規定必須有9名大法官中的2/3，亦即6人以上才能判決法律違憲。而捷克憲法法院有15位法官，需要10人才能開庭，要判決違憲則需要9名法官同意，也就是要達到全體的3/5。

三讀通過的條文很有可能是參考捷克的規定，因為立委曾在質詢時問及司法院與捷克憲法法院的交流，提到捷克有這個規定。大法官不但2023年去捷克參訪憲法法院，2024年也邀請捷克憲法法院法官們來台交流，彼此都稱讚對方的憲法法院運作對民主人權有重大貢獻。司法院不至於等捷克憲法法院法官回去了，現在才說「9人才能判決違憲」爛透了、「深表遺憾」。

這些條文本身當然不會違憲，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因為現在7名大法官人事案可能會不通過，才主張這是一個憲法法院的危機。實際上，大部分國家握有大法官提名權者，若需要國會通過，都必須考量什麼人選會是國會多數能夠接受的人選，包括南韓、捷克。更不要說還有不少國家是由國會自己選舉大法官，行政權可能只有部分提名權，甚至沒有提名權，例如法界熟悉的德國。

正本清源，如果立法院投票部通過部分大法官人選，產生所謂的危機，怎樣才能合憲地解決危機？個人建議，總統還是必須尊重國會多數，與在野黨們協商，推薦能獲得國會多數支持者，這才是大部分國家解決此類「危機」的最有效方式。

（本文取自12月22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雲林科技大學科技法律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