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漢夫婦命案 蘇建和等3人改無罪 法律程序保護誰？

今年東吳大學畢業典禮，53歲高齡學生蘇建和獲頒人權碩士；他曾被控強盜殺害吳銘漢夫妻判處死刑，因再審改判無罪確定。另個場景，70多歲吳唐接已照顧弟弟吳銘漢遺孤吳東諺30多年，曾是監獄教誨師的他，從未放下心中冤痛和憤恨，期待已纏訟32年、即將更一審判決的民事賠償官司，能還給家屬公道。

蘇建和案堪稱司法史上最受矚目及最具爭議案件之一，它促使社會重視刑事訴訟制度，但2017年司改國是會議曾決議健全證物監管與保管制度、成立國家級司法科學委員會強化鑑識工作，7年過去了仍未落實。

1991年3月24日清晨7時許，一名7歲女孩被電話吵醒；她睡眼惺忪走向客廳，沒來得及接電話就發現父母房間門縫下滲出血跡。小女孩推不開門、敲門未獲回應，聯絡伯母趕抵，撞開門赫見父母被亂刀砍死房內。

當年同為36歲的吳銘漢、葉盈蘭夫婦，分別身中37、42刀；狹小臥室到處是噴濺血跡，慘不忍睹。警方在吳銘漢薪水袋上採到血指紋，比對出海軍陸戰隊上兵王文孝涉案。王文孝承認行竊失風行凶，供出胞弟王文忠把風，弟弟好友蘇建和、劉秉郎、莊林勳也進屋殺人，隔年1月槍決伏法前，當著法官及蘇建和律師的面堅稱「蘇等3人共犯殺人，刀還是他們帶的」。

蘇建和3人1995年2月被判處兩個死刑定讞，但當時的檢察總長陳涵認為，3人提出不在場證明未獲法院採信、法院認定3種凶器也與法醫鑑定僅一種凶器不同，兩度提起非常上訴都被駁回。蘇等3人隨即提出「警方刑求」的指控，時任法務部長馬英九也認為全案有疑點而不願簽署死刑執行令，陳涵據此再提第3次非常上訴，仍遭最高法院駁回。

「蘇建和等人遭灌水、電擊下體，全案恐有冤抑…」引起各界關注，人權團體也走上街頭要求平反，在各界「搶救死囚」呼聲中，高等法院以發現新證據、新事實為由裁定再審。3人於2003年獲判無罪、當庭獲釋，但全案在二、三審及死刑、無罪間不斷擺盪，最後因刑事妥速審判法限縮檢方上訴權利，3人在官司纏訟21年後的2012年獲判無罪確定。

蘇建和3死囚，在5位法務部長均未簽署執行死刑狀況下，成了死刑定讞後再審改判無罪的首例，但因無罪確定是檢方受速審法拘束而無法上訴，引發「法律保障了人權，還是『法律程序』保護了被告」的質疑。

吳銘漢家屬對蘇建和等11人提起民事告訴求償台幣1054萬餘元，士林地院2014年判王文孝母親獨自賠償台幣831萬餘元，蘇建和等10人無須賠償；吳家上訴，高院維持一審判決，但最高法院認為二審以刑事認定蘇建和遭刑求為理由是混淆刑事、民事當事人舉證責任，發回更審。

高院更一審今年6月18日言詞辯論。吳家律師團強調，死者夫婦頭頸存在井字及丁字不同方向刀傷，可推斷至少兩凶嫌持兩把以上刀器從不同方向行凶，「王文孝一人犯案不可信」；蘇建和3人律師團則認為案發現場唯一腳印是王文孝的，專為蘇案進行的刀痕角度鑑定因過去沒做過而不可信，被害人身中多刀未必多人行凶，且王文孝初供「一人所為」，為自保才亂咬共犯。

官司定於10月31日宣判，法官到底會認為王文孝一人所為？還是會認定蘇建和3人也有份？各界關注，但不論如何判決，全案留下眾多謎團恐永遠無解。

「案子這麼久了，早就沒感覺了；日子還是要過，時間久了就習慣了。」當年6歲目睹父母遇害、臥床30年的吳東諺，不太願意重提悲傷往事，僅說「生活平安順遂就好」。罹患肌肉萎縮症、曾被醫生說「活不過20歲」的他，今年過39歲生日，但身體機能、咀嚼能力逐漸退化，體重剩不到30公斤，全身只剩雙手大拇指能些微移動。照顧他30多年的吳銘漢胞兄吳唐接對姪兒的遭遇感到不捨，但無論如何都會盡其所能照顧。

蘇建和2012年獲判無罪後，先後投身人本教育基金會、台灣人權促進會、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工作，4年前就讀東吳大學人權碩士班，今年以53歲之齡參加畢業典禮，感謝雙親為了救援他勞累奔走，也希望離世的父親能看到他領證書的榮譽時刻；劉秉郎、莊林勳在刑事案件落幕後，低調生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