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陸禁最多書的作家閻連科談創作 要有胡扯八道的自由
作家閻連科常被稱為被大陸禁最多書的作家,近年也總在諾貝爾文學獎熱門候選人榜上,他近日應台積電文教基金會及聯經出版公司來台,分享諸多創作心法,其中最重要的是「保持內心的自由」。
閻連科在台積講堂連談三次「聊齋」,並應「聯合文學」雜誌邀請開課;日前到訪聯合報,由聯合報執行董事項國寧、社長游美月、聯經發行人林載爵等人熱情接待,他暢談創作人生與所思所想,全程妙語如珠。
面對禁書風雲,閻連科說,其實書被禁是早期,但後來都沒在大陸出版;大陸雖不像歐美那麼開放,但也有其包容,比如書在大陸雖沒出,可在港台出,翻譯版權也可賣到全球乃至拍電影,「為人民服務」就被南韓拍成限制級片,「我們還是有寫作自由」。
「夏日落」寫軍人 首嘗被禁
1992年寫軍人的「夏日落」是他第一次被禁,閻連科回憶,該書一開始沒事,是有香港報刊指該書寫出軍人墮落才引發風波,他想反正生活沒受影響就照寫,直到2005年寫解放軍應軍官之妻「為人民服務」要求發生不倫戀,書又被禁,他深感對不起出版社等友人,動念「戴罪立功」。
當時他已前往河南愛滋村田野調查,原想以真實細節為基礎,虛構以賣血控制全球的國家,「我想寫本很偉大的小說」,但「為人民服務」爭議爆發,他丟掉原構想,寫成自認溫暖感人版的「丁莊夢」,沒想到還是被禁。
「既然這樣也不行,那我為何不用原來想法,反正都不能出版!」閻連科說,從那時起,他決定往後要照自己內心所思去寫才過癮,「我們河南人比較倔」。他認為,不管周邊環境如何,寫作都應是內心自由的事業,「你如果沒完成這種內心自由,就沒完成你的內心寫作。」其他藝術也都應是人類精神最自由的實驗。
商業發達的社會,也成作家保全自由新挑戰。去年閻連科在聯經出版以「聊齋」發想的小說「聊齋本紀」,大陸方的出版社想從30萬冊開印、影視公司也熱烈討論,但各方忽然毫無原因同時冷下,說等一等再出。
「沒人說不能出,只是不知要等多久。」他猜想,或許不能出的書多了,出版界慢慢形成共識,覺得這人前面好多書不能出,何必冒險?如早年寫文革深受好評的「堅硬如水」,近年也開始被認為有問題,出版社自然不再版。
把名利看淡 不想自我審查
「你把名利看淡也就算了」,閻連科說,創作者若一開始就把印幾萬冊、與影視合作等看得很重,寫作時必然自我審查,以符合那些目標的標準,但他認為作家還是要有點「胡扯八道」精神,在他這階段已認為能出版當然好,不能出版也罷,最重要的是保有「胡扯八道」嘗試的自由,來達到文學自我期許。
這樣的小路並不好走,但閻連科說,他很幸運,得到無數人幫助,例如他任教的香港科技大學前校長、來自台灣的史維,首次見面時就告知看過他許多書,要他到香港為自己走新路,「為此我真的特別感動」。
他念茲在茲的還是創作,目前他進行的小說就打定主意不在任何地方出版,「這樣才可能最大化內心自由」。未來將把小說交給兒子,再或許由兒子交給孫子,直到某天可以問世,兒孫們會說「原來我們的先輩竟這樣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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