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海澡去

家鄉是遼南渤海灣的一個小村，緊臨大海。熱夏來臨，大海變得更為迷人，只要望一眼面前的一汪青蒼浩瀚，心裡就會感到一陣清涼。人們說，大海就是一架天然的空調機。此言不差，夏季酷暑，正是家鄉人洗海澡清涼一夏的好時光。

盛夏中午，正是驕陽當空，午飯後，卻見成群結隊的男人們，走在通往海邊的村道上，他們大都只穿著短褲和背心，有的就光著上身，說笑著，高高興興地直奔大海。一到海邊，不管大人孩子，都把衣服脫得精光，赤條條地向大海奔去，投入大海的懷抱。三五成群的人們一齊奮力向海裡游去，好像在比賽，激起一片片浪花。還有人一個猛子扎入海中，整個人不見了，過了好半天，沒有一點人影，令人擔心，最後，才在遠遠的海面上冒出頭來。

海邊的孩子們天生就是海之子，很小就敢下海，或在水裡打狗刨，或在潮中衝浪戲水，相互潑水、打水仗，追打嬉鬧。就在這戲水玩鬧中，無師自通地習得了水性。我也是這樣學會了游泳。

正像我媽說的，我們這些孩子都是一些水鴨子，夏天就愛玩水，愛往海邊跑。一個有月亮的傍晚，我們幾個小孩想去洗海澡，剛走近海邊，卻見一片白花花的身影，又聽見一陣說笑聲，原來是一群女人在洗澡。她們一見我們幾個孩子，就哈哈大笑起來，又發出一片噓聲，我們這幾個小孩都被嚇跑了。原來晚上是女人洗海澡的專場，男人都不敢靠近的。

我學會了游泳，就更迷戀洗海澡，即使去城裡讀中學那幾年，一到暑假，也幾乎天天都要洗海澡。我與水性大的人們一起向深海游去，比試一下技能、膽量和體力。深海浮力更大，游起來輕鬆自如，就像有一隻巨大的手在托著我一樣。深海處的海水更純淨、更清涼，凝碧如翡翠琉璃，很是迷人，令人流連忘返。此時我全身心就被包容在這清涼的瓊漿玉液中，被它不住地撫摸、按摩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恍若整個人已經與大海和天地融為一體了。

每次洗過海澡後，都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從大海裡出來，就是太陽曬得再毒，也不覺得熱了，似乎全身的燥熱都被大海散盡了，只留下大海的清涼。回到家裡即可以安穩地睡上一覺。

在異國生活這些年，每當我面對海洋，都不禁想到家鄉的大海，想到家鄉的月牙灣，腦中浮現當年洗海澡的美好記憶，心裡滿滿是揮之不去的鄉愁。

（寄自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