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自憐

很多人喜歡自拍，尤其女人。她曾經見過一個女子站在她的車頭，背對著藍天海岸，一張一張又一張地自拍，旁若無人地捕捉著自己的各種姿態。頭仰十五度角還是三十度角？瀏海拂上去還是整張臉露出來？掀開鬢角，露出耳朵，把心型耳環拍下來……有巧笑倩兮端裝賢淑的；有嘟嘴瞇眼裝嗲賣萌的；有深情款款的；有煙視媚行的……。那女子臉尖尖的，五官纖細，一頭烏黑長髮，著休閒裝背著背包，有一股率性，似是孤獨的旅行者。她好整以暇地坐在車裡欣賞那女子，女子輕鬆自在，渾然不知近處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那是極私密的時刻，若女子知曉有人在看她，也許她就不會這樣做。

她也有過這樣的經驗。那年冬天，她浴罷裹住毛巾站在浴室鏡子前，沒想到竟從鏡中看到了一張模糊的、異常柔美的自己，她的皺紋消失了，稜角被掩藏了，只有一個靜靜乖巧的臉在霧氣中。她伸手抹去霧氣再看，霧氣散去又聚攏……她在迷濛中與青春銜接上了。

她開始喜歡起鏡中的自己，常在沐浴後在鏡子前擺出許多表情並喃喃自語，有愛嬌傻氣的，有含情脈脈的，有怒目橫眉的……像是在愛人面前演繹著自己的心情。鏡中霧氣拭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拭……不知道那位女子在自拍時，心中會不會也有個他。（寄自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