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比薩，去登一座傾斜的塔

秋日，到比薩小城

親近草地的綠、天空的藍

閃避大理石牆面白色的反光

向洗禮堂古樸厚重的青銅大門

詢問，一座垂直聳立的塔

何時偏離了最初的指向

到比薩，登一座傾斜的塔

以一條鉛垂線標記歷史經緯

與真理的傾斜度

看陽光如何憑藉環繞的拱廊

於心底，演示明暗交替技法

或者，用凹凸不平的兩面鏡子

點燃、焚毀一捆權威性的經捲紙張

在八層塔頂，搖擺的吊燈有著

自身的韻律和節奏

需用一隻眼睛，欣賞阿爾諾河兩岸

迷人的風景，另一隻眼睛半睜半閉

瞄向遙遠的星空——

把明朗的月色拉向人間的潮汐

將天上瑰麗的殿宇，還原為失色

失神的泥土和塵埃

七口銅綠斑駁的古鐘默不作聲

時刻面臨崩塌與覆滅的危險

是光影的幻覺嗎，還是魔鬼的發明

「加利利的人，為什麼你們要凝視天堂？」

到比薩，去登一座傾斜的塔

見證高聳的教堂穹頂

和傾斜的白塔，形成某種感官上的平衡

與幾塊固執的大理石爭辯

天文、機械、幾何和古老的占星術

同兩隻黑色鐵球合謀，將一位

叛逆期的少年魯特琴手，以及老者的

順服和監禁，從塔頂扔下去

用實驗佐證，兩個伽利略是否同時落地

（寄自馬里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