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歲玩具熊

十九年前我出院回家，除了帶著一個新肝，還抱著一個大玩具熊，玩具熊的背心後面印著幾個大字：「咳嗽伙伴」。它是我換肝手術醒來時，醫院送給我的禮物。特別護理室的護士遞給我時說，咳嗽時，抱緊它壓住腹中開刀傷口，可放膽咳出聲來，這一招果然很管用。

後來轉到其他病房，准許家人進房探病。女兒把我的名字和重生日寫在玩具熊背心下面（見圖），還請照顧我的護士們留言紀念。她們是我見過最好的白衣天使，聽見妻子對女兒讚她們說，護士的服務真好，我順便插上一句俏皮話：「又好又漂亮。」被妻子罵了一聲，引得大家都笑起來。害得自己牽動開刀傷口，連忙抱緊玩具熊壓住肚皮。

我復原後返醫院參加病人座談會，把自己的經驗告訴等候換肝的病人。那天恰巧遇見我的手術醫生，他也去演講。我和他握手時告訴其他病人，說是他的那雙妙手救了我的命，醫生謙虛地說，是器官捐贈家屬救了我的性命。

到了換肝第十年，醫院頒給我一個十年勇氣獎，就是相片中掛在玩具熊身上的那個金屬章。它背心上的護士留言，筆跡已漸漸退色，但我不會忘記醫務人員的辛勞，更不會忘記逝者捐肝讓我多活了十九年。偶爾我這個八旬老人，抱住玩具熊貼著新肝，感受一下人世間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