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見的司馬中原

前陣子讀到上下古今版紀念司馬中原的文章，使我想起和他的一面之雅。

最早見到司馬中原這個名字，是九歲的時候看的一部電影「鄉野奇談」，片頭打出 「原著／編劇--司馬中原」，回家發現爸媽的書房收藏了許多司馬中原的小説，愛書如癡的我立刻一睹爲快。到了國中，國文課本有他的散文「火鷓鴣鳥」，才知道他的原名是吳延枚，顯然司馬中原是一個引人注意又容易記住的筆名。

三叔說他在大學中文系的時候，曾經請到瓊瑤和司馬中原去文藝社團演講。那時候瓊瑤才剛出道，很謙虛地說她都沒考上大學呢。而司馬中原也不過三十出頭，比大學生們沒有大幾歲，盡量做出老成持重的樣子。

等到我遇到司馬中原，他已經是位不折不扣的老作家了。二○○六年，世界華文作家協會在澳門召開第六屆會員大會，我所屬的華府華文作家協會正副會長都沒有時間出席，於是派我代表華府作協，攜家帶眷到了澳門，住進大會指定的新世紀酒店。

司馬中原是那年大會的特別來賓之一，就像從新聞上看到過的，白眉白髮，穿著中式對襟上衣，非常健談，身邊總是圍了一群人在聽鬼故事，而且酒量非常好，帶著白酒上主席台。大會最後一天，發表大會宣言，其中有一句「世界華文作家協會的使命是『改善生活品質』」，司馬中原聽了不禁莞爾：「改善生活品質你得送人家一台彩色電視機，我們作家只能改善精神品質。」大會宣言撰寫小組只得立刻在一旁重寫，直到全體會員滿意。

閉幕式上宣布，招待大家的新世紀酒店老闆、澳亞衛視董事長林南，將為世界華人作家協會的下一任會長，現場立刻一片譁然。司馬中原在大家都靜下來後起來笑著說：「像這樣又出錢又不會管我們的會長，應該多來幾個才對。」大家釋然，哄堂大笑。司馬中原以他的幽默與睿智，一天中解決了兩次不大不小的危機。

那年洛杉磯作家協會剛剛分裂，成為四、五個分會，每個分會都派代表參加世華大會。我完全不清楚誰和誰是一邊的，更不知道洛杉磯作協和北美洛杉磯作協是兩個不同的分會，問話問錯人，十分尷尬。大會結束那天晚上，在澳門機場候機時，各路神通各據一角，聰明的司馬中原目不旁視，只顧和我三歲的女兒玩捉迷藏，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頑童。

今年剛過了新年，就看到他以九十高壽仙去的消息。老人家一路好走，在天堂可以說說人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