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兄台灣露一手
我的母校上海醫學院,每十年舉行一次校慶活動,遍布全國各地乃至海外的歷屆校友,紛紛回到母校的懷抱,久別重逢,歡聚一堂,互致問候,暢敘別後,不啻為人生一樂也。
母校八十周年校慶日,我們班級同學來了二、三十位,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儘管已是兩鬢染霜之輩,然而嘻嘻哈哈、嘁嘁喳喳,那淘氣勁兒不減當年。有人提議,每人講一段有趣的人生經歷,於是一個接一個地開腔了。
那年頭,男士佩戴戒指尚少見,大家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徐君身上,只因他手上戴兩枚熠熠生輝的戒指。當年此君是一位個性爽朗、能說會道的人物,班上同學都喚他「小蘇州」,那糯而甜的蘇州方言,伴隨戲謔的面部表情,風度不亞於舞台上說書先生。
他的人生旅途並不平坦,在鼓躁階級鬥爭、左得要命的年代,因為父親去了台灣,加上這樣那樣問題,他被打成「右派分子」(跟我「難兄難弟」),發落到新疆建設兵團,邊為醫邊「改造思想」,在阿爾泰山腳下某蒙族自治縣,度過人生最佳年華,直到年過半百,當局落實政策,方回到姑蘇故里。
徐君就從令人刮目相看的兩枚戒指談起。那是上世紀八○年代,海峽彼岸九五高齡的老爸病倒,住進台北市一家醫院,單身無人照料,徐君辦妥赴台手續後飛往台北。承蒙醫院「恩准」,讓他以家屬和「特別護理」雙重身分,朝夕相伴在老爸病榻旁。
徐君發現,主管老爸床位的那位醫師,走路時總是皺著眉頭,看上去很不自在,便問緣由,答曰下肢疼痛久矣,舉步受限,儘管作了多方治療卻不見效。徐君就自告奮勇為他作徒手檢查,很快得出結論:是臀部梨狀肌痙攣壓迫坐骨神經所致,於是給予推拿治療,三次下來,這位醫師患肢疼痛症狀竟奇蹟般地消除。
消息不脛而走。這家醫院院長夫人也患有腰腿痛毛病,一切能用的檢查手段都用上了,可就是查不出病因,經過這樣那樣治療,總是不見效,她對治療幾乎喪失信心,十分苦惱和無奈,於是聞訊趕來求治。徐君給她作徒手檢查後,認為病情跟那位醫師相似,於是也給她使用推拿治療,幾次下來,同樣手到病除。
徐君一不依賴藥物,二不動用專門的醫療器械,就「妙手回春」,令台灣同行刮目相看:這位來自大陸的醫師,竟然有這一手絕招,令人不可思議。
徐君離開台北回大陸之前,兩位受益者饋贈金戒指、寶石戒指各一枚,以表示謝意,而且不收下硬是不讓離開。盛情難卻,徐君只好收下,把這看作台灣同行的深情厚意,兩岸同胞友好往來的見證。
在座的昔日同窗,聽了徐君台灣之行的敘述,無不嘖嘖稱奇,讚不絕口。啊,「小蘇州」竟有這個拿手的招兒!
而徐君說:諸位有所不知,當年我所在的新疆建設兵團農X師X團衛生所,還不及如今的「農村合作醫療」呢,設備簡陋、條件差,根本談不上內、外、婦、兒科什麼的,患這樣那樣病的找到你,都得給他們治,來者不拒。腰腿痛是兵團裡的人常見病,我這位兒科把式,硬是「逼上梁山」,充當多面手,經過對照書本,反覆啄摩與實踐,終於摸索到一點治療腰腿痛的訣竅,曾被譽為建設兵團裡的馮天有(當年軍中治療腰腿痛的知名專家)。
同窗老張說:「我們母校『上醫』播種的種子,即使掉在哪塊貧瘠的土地上,也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這叫做時勢造英雄唄!」昔日那位不善談吐的女同學,忽然脫口而出,引發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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