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與我

江上冰

石仲拓教授在台大時,讀的是經濟系,我念的是商學系,同在徐州路法學院大樓上課,又是同年。但我與他很少有交集,那段時間裡大家都是默默無聞,我做些勤工儉學的事,賺些毛頭小利以貼補每月所需,他做些什麼我無從得知。

畢業後他去當兵服役,我因眼力太差免去服役,留校任助教。後來我去新加坡南洋大學四年,然後轉戰美國,在西雅圖大學修課,這才發現他已在華盛頓大學立足。

後來我轉讀華大數學系,石兄已先我在華大數學系就讀,不再念經濟了。在華大台灣來的留學生中,他享譽甚高,因他在數學系成績特別好,因此都改稱他為「小將軍」,我有數學問題就常找他。他在系裡拿的是研究助理,有他自己的辦公室,我因勤工儉學,到處打工謀生活,跟他少有私下交往。

西雅圖華人留學生群中,有好客的二陳兄弟,老大文獻讀物理系,老二文恕專業電機,都在波音飛機公司任職,成家立業。兩人為人謙和,社交場裡朋友很多,每逢假日或周末,文恕家裡高朋滿座,看電視或打麻將;文恕夫人郎雯女士,能言善道,有她在,大家喜樂融融。文獻文恕尤善烹調,都能作出佳餚。小將軍也在周末常來文恕家,喜看華大足球比賽,他精於此道,常為我們作現場解析;他也喜愛唱歌,尤其欣賞金嗓子「周旋」及其他文藝歌曲。

郎雯的密友尹集惠女士也常在這些場合出現,她也是由經濟改行數學的,她不喜足球但愛唱歌,更善於交際舞,有「小周旋」之稱。她後來嫁給我這個窮光蛋,緣分也。一九六二年,我倆訂了婚,租了一間單人公寓,為了節省開支,決定自己開飯,並邀小將軍參加。每日下午四時以後,集惠來我住處預備晚餐,五時以後小將軍出現,共進晚餐,飯後他負責清洗乾淨,我則專管採購。

晚飯清理後,我們三人常在一起休息片刻,在這休息期間,除了高談闊論世界大小事外,小將軍和集惠都喜歡高歌幾曲,有時我和集惠合唱「天長地久」,石兄則愛唱「山在虛無縹緲間」。

有一次我們聊起了唐詩宋詞,大家都喜歡李清照和李後主的詞,而且發現我們都能吟誦一些,便以接龍的方式輪流背誦,有時也會用飛花令的形式三人競賽,每次我都是第一個敗下陣來。後來決定飛花令五輪後就結束,免於詞窮才盡,每次選題不一樣,有時唐詩,有時宋詩,元曲也在選擇之列。我極驚訝和佩服他倆的功力,我由此得益不少。

後來我和集惠結婚時,小將軍是我的伴郎,又兼見證人。不久他也抱得美人歸,文靜端莊的廖安難同學打倒群雌,讓眾多單身女士夢碎,我雖不才,此事上我有小功。接著小將軍取得學位,受聘密西根大學數學系任教,四年間密切的友誼交往,友情無限無價。不多年後,他倆去了聖地牙哥加大,短住一年,完成他博士後研究,再回密大升等,一路順風順水。

小將軍有兄妹數名,都在加州,安難的雙親也住在加州灣區,她侍親至孝,兩人經常來加州探望父母兄妹。有一年我接到他們打來電話,打算自己開車自安娜堡來加州,計畫回程時經過沙加緬度,與我和集惠相見,至友再次聚首,歡樂之情自不在話下。離開沙市時,我和集惠開車送他倆一程。沿著十號公路東行,進入內華達州後,沿途大小城市賭場遍地開花,我們大家都不是賭徒,但偶遇機會,也會玩幾手二十一點。

進入雷諾市後,在城裡轉了兩圈,最後停在「馬戲團賭場」,集惠和安難在賭場內蹓躂,我陪著石兄擠坐進一張玩二十一點的賭桌,換了籌碼,便開始下注起來。那天我的賭運欠佳,兩個小時內我輸掉了兩百元。石兄的運氣似乎更差,他打打停停,似乎在思考什麼,數學理論能用上否?這期間安難頻頻過來觀望,要石兄離開賭桌,一是為了趕緊上路東行,二來是石兄那時已輸掉一千餘元,該收手離開了。

他終於回頭是岸,離開了賭桌和賭場。取出了車子,石兄要我陪他開車去加油,準備趕夜路。我倆去了幾個加油站,比較油價,為了省下區區幾元的油費,我倆竟然花了十分鐘來回比價,省下了兩元油錢,我們為此行為相擁相視大笑。拍拍手,我離開了他的車子,安難登上了他的車,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開足油門,向東疾駛而去。自此以後,我與石兄雖然電話通訊,再沒機緣相遇聚首。

石兄與我的友誼,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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