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頭吃的花樣

謝飛鵬

我出生在上世紀七○年代,那時生活比較艱難,對吃沒有什麼講究,能填飽肚子就行。至於大魚大肉,除了逢年過節或是人家辦喜事能吃上一兩次,平時難得一見。雖然如此,但是人們卻不乏智慧,即使很簡單的東西,也能變出花樣來吃,使原本清苦的生活變得有滋有味。

我們這裡,大米是當時的主糧,除了用它做飯,還能搞出多種吃法。比如,先把大米在鍋裡炒一下,然後舀水下去煮熟,放點油鹽再撈起來吃,這叫爆米茶。爆米茶吃起來挺香的,還不需用下飯菜,算是省了。不過爆米茶吃多了肚裡便寡淡寡淡的,沒有勁幹活,因此不能當正餐,只能在晚餐填填肚子。

要是把大米磨成漿粉,揉成粉糰做米果吃,那就不同了。米果可以水煮,也可以油汆,但都會放上點糖,那樣吃起來不但飽,而且又甜又香。只是那年頭難得有米多餘,要吃上一盤米果很不容易,尤其是用油汆的米果,往往只有在人家辦喜事的酒席上才能吃到;因此有沒有油汆的米果,也就成了評判酒席是否豐盛的重要標準。

米果很難吃到,但地裡的紅薯、田裡的芋頭是有的,於是人們便用芋頭、紅薯煮熟揉翻,用來烙苕子、做丸子吃。苕子很大,就像一個小拳頭,有包得圓圓的,有包得扁扁的,裡面有米豆、筍丁、辣子等餡料,要是有肉就更好了,但那時只能是一種奢想。丸子就要小多了,有圓的也有扁的,裡面雖然沒有餡料,煮的時候放點炒熟了的芝麻和碎花生米,吃起來非常香脆爽口。

最能填飽肚子是蕎麥餎,那時晚餐經常吃那東西。母親為了讓蕎麥餎好吃些,總是放上蘇葉、韭菜等做佐料,但我最怕的就是吃那玩意,因為它吃起來很硬頭,吃到肚裡有點硌人,尤其磨得粗的蕎麥粉做的餎,吃時嘴裡有點沙沙的感覺。

可能是那年頭實在是沒有什麼吃的,我的一位堂伯特別能吃蕎麥餎,一次別人和他打賭,他竟然一頓吃掉了兩升蕎麥粉做的餎,這在當時成了一種談資。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那年頭吃的油水少,自然飯量大容易餓,我們常常這樣說:「過個缺,吃碗餎。」

要是用蕎麥粉做成蕎麥果吃,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雖然都是蕎麥做的,但蕎麥果要用油煎,煎蕎麥果時,鍋裡「吱吱」直響。快熟的時侯,蕎麥果一個個「乒乒乓乓」地蹦了起來,高的會掉到地上,因此我們把它叫「乒乓果」。「乒乓果」加點糖,咬到嘴裡就像吃牛筋樣,很經嚼,那種感覺真夠人回味的!

不過,「乒乓果」雖然好吃,那時連吃的油都要節省再節省,哪捨得經常用來煎「乒乓果」吃,偶爾吃上一回,就是難得的口福了。

如今生活好了,很少再吃那些東西。有一次,朋友請我到一家頗具特色的農家樂吃飯,臨了,還特意上了一盤蕎麥餎。朋友得意地介紹:「蕎麥餎,本店的特色菜,用鄉下蕎麥粉做的。多吃幾塊,這可是正宗的綠色食品吶!」

看到熟悉的蕎麥餎,不由想起了哪些年吃的花樣,爆米茶、米果、苕子、丸子以及「乒乓果」等。聊起這些,朋友很感興趣,他告訴我,這些土東西可不簡單,如今已被冠上「原生態」、「綠色食品」的美稱,有錢人特別喜歡吃呢!越是豪華高檔宴席,越少不了它們。

我好多年沒有吃那些東西了,沒想到與它邂逅在這裡。看到桌上這些色澤淺黃的蕎麥餎,做得滾圓滾圓的,光從外表看,和我當年吃的也差不多。我夾了一塊,放到嘴裡便嘗出來了,做這蕎麥餎的粉磨得非常的精細,所以吃起來沒有那種粗糙的沙沙感。

按理說,這樣的蕎麥餎應該更好吃,但不知什麼原因,嘴裡總感到淡淡的,或許,這種原本樸實的東西,被冠之「原生態」、「綠色食品」的標籤擺上豪華餐桌時,在我眼裡已經有些陌生了。對我來說,還是喜歡當年那些吃的花樣,雖然普通樸實,但是很有味道。

餡料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