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的銀行

木愉

前幾天,一個大學同學貼出來他的舊存摺。我仔細一看,發現我原來也有同樣的舊存摺,只是搬家無數,不知在哪裡丟了。

上世紀八○年代,那家銀行是四川大學校園裡唯一的儲蓄所,在圖書館後面,隱蔽在法國梧桐樹下,單獨開的門戶,走上幾級石梯,進門就到了櫃台那裡,裡面的服務員好像從來就只有兩、三個。那時川大的規模已經夠大,學生人數也有好幾千了,但那家雞毛儲蓄所居然可以滿足整個校園的需要,在今天聽起來很奇葩。不過,仔細尋思,其實當時的需求並不大,儲蓄所的客戶只占整個學生群體的極小百分比。

不用銀行,可能是因為錢不多,犯不上為了幾塊錢去銀行存存取取的。但據我所知,很多同學的家境蠻不錯的,手裡的流動現金相當可觀,可是他們寧可把這些現金鎖在抽屜裡,就是不上銀行。看來,用不用銀行,還涉及到理念或者習慣的不同。

我讀大學前,讀過銀行學校,還在銀行工作過兩年。為什麼銀行需要儲蓄?為什麼個人需要儲蓄?儲蓄有什麼原則?對這些條規或者教條都爛熟於心。

豈止如此,我對儲蓄還有很多切膚之痛的感受呢。每當年末來臨,年度儲蓄指標就成了一個銀行是否成功運轉的硬指標。我們那個七十多歲的老行長,是個南下幹部,身軀略胖,走起路來頗有些步履維艱。這時候,每當召開全行職工大會,他就要不厭其煩地催促大家四處去爭取存款。他甚至表情凝重地表示要率先垂範:「我要背上包,挨家挨戶去爭取存款。」

也許在他的精神感召之下,剛工作不久,我就在儲蓄所裡開了一個零存整取帳戶,每個月發了工資,就存入十塊人民幣。等到入大學的時候,我把這筆可觀的存款全都取了,一到川大,就很快尋到了那家逼仄的儲蓄所,為這筆款項找到了一個新管家。

這筆錢成了我的開戶基金,家裡每月寄了生活費來,我就存入,身邊只留下一點零用錢;需要用錢時,就到儲蓄所裡去取。如此用這家儲蓄所管理現金收支,倒也不覺有什麼不便。那筆開始存入的兩百多元人民幣,說是為了不時之需,但到了畢業,存摺上的餘額還是兩三百。這麼說來,我是非常徹底地遵循了「量入為出、略有結餘」的財金原則的。

一次到儲蓄所去,在前面排隊的正好是另外一個同班同學,一聊之下,才知道他入學前也在銀行工作,彼此於是相視一笑,為了銀行出身帶來的儲蓄積習和理財本事。

讓我吃驚的是,就在我們自認為聰明的時候,卻還有其他同學也跟這家小儲蓄所暗通款曲,現在居然把信物也貼出來了。而我,只剩下些無法證實的所謂回憶。

儲蓄 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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