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

前幾天很意外接到穆家興和阿嬌夫婦的來電，我們之間最少有二十年沒有通過話。提起這對夫婦，有一段故事：她是內子年輕時最要好的閨密之一，也是她們鋒頭甚勁「三G劍俠」的成員。三G是：Gloria、Gilllian和Grace，連同內子在內三個閨密的組合；阿嬌的英文名是Gillian，與後期崛起的著名Twins歌手阿嬌剛巧同名，但取名比Twins阿嬌早兩年，我們也因此順勢叫Gillian為「阿嬌」，但一點沒有叨光的意味。

香港當年專上學界有個風氣，以專門培養港英高官的香港大學鋒頭最勁：大學一、二年級的學生，經常出函邀請當時英語系的中學名校女生參加派對，其中尤喜歡邀請著名女校中四以上學生，成為當時頂尖學子尋找未來伴侶的最佳盛會；加以當時參與的熱門英語名校，不乏俊男俏女，都是學界精英分子，畢業後不少成為醫生和和政府中上官員，堪稱成家立室的最佳對象。

由於「三G劍俠」成員皆出身於名校，加以顏值高又聰明，鋒頭很勁，自然成為被邀的熱門對象。當時阿嬌在三G組合中是突出的一位，選擇對象的條件要求最高。

幾年瘋狂日子很快過去，三G除阿嬌之外，兩閨密好友均各有親密伴侶，阿嬌仍然孤家寡人，仍自命「黃帝女」不憂嫁，還認為姊妹們選偶條件太低。在阿嬌眼中，Grace的男友Tony風趣有餘，外型過於平凡；而對我的評語是說話有說服力，思維清晰，但年紀有差距。當時，追逐阿嬌裙下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達到她的要求。其中，追求最積極的是穆家興，他的外型高大威猛，是最吸引阿嬌的地方，但卻缺乏追求異性的機靈，有點木獨，我們戲稱他為「木叔」（「木」與「穆」音似，意思是不解風情）。其實「木叔」態度佳、做人有計畫和有毅力，只是當時阿嬌不重視。然而他對阿嬌的追求最有耐心和專一，對阿嬌有求必應，經常為阿嬌解困而不求回報，阿嬌也樂得有這個近身護衞，卻明言他不是對象。

風光的日子消逝很快，轉眼間同年玩友各登職場並各有成就，內子和Grace先後成家，有不錯的職業，婚姻美滿、愉快，沒有因為條件上的缺點而打折扣。回看阿嬌雖然身經百戰，雖有事業，但男女感情仍一片空白，時不我與，眼見同期玩友知己，各個已先後有歸宿，鮮有不滿意的怨言，阿嬌頗有悔意。有次聚會，阿嬌騰然記起，我曾向她提過的「緣分論」，當時內子與Grace都很同意，只有阿嬌嗤之以鼻，還覺得奇怪姐妹們都接受我的理論。現在她回想起來，倒引起興趣，並願意洗耳聆聽，我當然樂於跟她討論。我的「緣分論」是經長時間觀察和無數討論成立，並非我個人主觀的論斷。

這理論是：我們每人青春有限，各有不同際遇，很有可能對過許多異性有過興趣和愛慕，但能同時獲得對等的回應甚少，一生可能最多遇到兩、三次，錯過後，就永遠會喪失，後悔莫及。所謂「緣分」，能夠遇到的是「緣」，能夠開花結果的是「分」，亦即是我們遇到有「緣」無「分」的機會多，有「緣」有「分」的機會少。然而有緣分的對象未必十全十美，多少會有些瑕疵，很多人會因此而放棄這個機會，結果後悔終生，即使後來願把條件不斷降低，亦毫無作用。隨著時間飛逝，孤獨終老，大有人在。

阿嬌聽後，似有所得，隨即想到耐心等候的穆家興，燃起了一線希望，立刻主動出擊。「木叔」喜出望外，當然水到渠成，還算阿嬌有晚福，兩人終成眷屬。婚後，「木叔」盡顯沉實有計畫和愛家的優點，正如他的名字「家興」（置業興家，重視家庭），不兩年，憑積蓄已能搬入豪宅，開花散葉，令人艷羨。阿嬌對我能及時點醒，非常感激。

五十年後趁著金婚紀念，阿嬌夫婦突然不遠萬里而來，目的就是再次表達她們婚姻的成功和謝意。內子與她閨密重逢，音容雖老，彼此興奮之餘，阿嬌臉上還不時流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