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女人(下)

常溪

早些時候每年清明,都要回鄉祭掃祖墳,經過旺川村時,路邊有座孤零零的墳塋,那就是癡情女子曹誠英的最後歸宿。每經此地,常常會引起我的悲嘆與思考:曹誠英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為何也經歷了孤獨守節的悲苦命運?仔細想來,有其必然。

其實,生活在民國時期的曹誠英,是在新舊思想交替特殊年代徽州女人的一個特例,在注重儒家傳統的徽州文化影響下,在程朱理學「三從四德」盛行的氛圍中,接受了現代思想的她,不甘於成為封建禮教的陪葬品,想要衝破桎梏,追求自由,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卻最終為名分所困,孤獨終老。

她的經歷讓我不由地想起匈牙利詩人斐多菲那首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或許,曹誠英是為了心中的自由,犧牲了自己的一生和愛情。在我看來,她是以一種決絕的方式來爭取女性的自由與解放,並試圖喚起那個時代徽州女性的真正覺醒。

其實,徽州女人和天下所有女性一樣,都有著對愛情自由的渴望和個性獨立的追求,並不斷為之抗爭,來實現自己的價值。徽州歷史上曾出現過許多能文能武的巾幗英雄、多才多藝的才女名媛,如清末民初的鄭彩雲(賽金花)、「清女史第一人」的歙縣吳正肅,還有民國初期的教育家舒暢予、表演藝術家舒繡文,著名京劇演員洪雪飛等等。

當然,也有許多普通女性,竭力衝破束縛,爭取獨立自主。我家的兩個姑媽也是如此,二姑媽當年為追求自由戀愛,與青梅竹馬的同學一起,半夜逃婚出走,雙雙考進大學,後分配在某市學校當教師,家庭幸福美滿;四姑媽讀完村小後,立志要去外地讀書,在家人的幫助下,完成學業,現在是某市的一位教授級老中醫。她們透過讀書,掌握知識,走出大山,實現了命運的逆襲。

幾年前曾陪同北京一家媒體採訪家鄉的「安苗節」慶典活動,當時接待我們的鄉鎮領導是一位年輕女性,從穿著上看好像是城市麗人。她熱情大方,做事幹練,一個上萬人的大活動,在她的組織安排下井然有序,非常成功。在接受採訪時,我用家鄉話問她是哪裡人,怎麼到這邊來工作?沒想到她一口徽州話:「我是本地人,家鄉需要發展,我大學畢業就回家鄉了。」從她落落大方、充滿自信的神態,我看到了今天的徽州女人獨立自主、開朗而自信的另一面。

如今,愈來愈多的家鄉女性,透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活出精采。比如,有的在外地開辦企業當起小老闆,有的進了城市成了白領;留在家鄉的女孩,有的開設民宿旅店,自主創業,有的借助家鄉的胡適故居、胡開文墨廠等文物遺存,發展鄉村旅遊業,可謂是多有建樹,各領風騷,令人刮目相看,心生欽佩。

有位研究徽州文化的學者認為:徽州的歷史很大一部分是徽州女人的奉獻史,此話很是在理。正是有了無數徽州女人的堅韌善良與自我犧牲,甘於在徽州男人的背後默默奉獻,才成就了徽州發跡數百年的史詩般輝煌。那麼,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苦難與淒涼不再是徽州女人的代名詞。相反,今天的徽州女人將以更加知性、獨立、自由的思想與精神,融入當代社會進步發展的大潮中,去創造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去書寫徽州女人充滿自信與活力的新篇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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