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抓中藥

霍建明

因參加安徽省高等教育自學考試,一九八四年十月調進城關鎮醫院後,雖然當時還有檢驗、中藥房和放射工作可選,我毫不猶疑選擇了收款工作。收款上半天班,月底額外工作到百餘家合同戶單位收藥費,對於我來說都輕而易舉。

年底潛山縣準備建中醫院,十幾位籌備人員與鎮醫院職工在一起上班。當時中醫除了本院的三位之外,中醫院(籌)中醫也有三位,其中兩位是省中醫學院畢業生,另一位是中醫世家的老中醫,每天上班前在科室搖頭晃腦背古詩。老人在縣裡有名氣,遠在幾十里外的山區患者也找他看病;這位老中醫方子獨特,藥的味數多、量大,見了老先生的處方,藥房年輕調劑都暗暗皺眉頭。

「愈鹹愈吃鹽」,恰巧這時中藥房一名青工考上了安慶衛校藥劑班,他必須去上學,這樣,中藥房的工作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想調人,可各醫院都沒有多餘的藥師。這時,院長不徵求我的意見,要我進藥房「學抓中藥」。

我一點中藥知識都沒有,但壓力所迫,必須盡快學會。這一年,我剛好在熱戀中,命運安排,她是上級縣醫院的「中藥師」,我一邊擠時間埋頭看中藥調劑的有關書籍,一邊跟她識中草藥,特別是貴重藥品和有毒副作用的「傢伙」。

到了晚上,我在藥房大桌子上用白紙畫了一張大圖,將三面藥櫥上小抽屜上貼的藥名全部寫下來,然後像讀書時那樣「背書」。接著,學用銅製戥子秤藥,要抓得快不出錯。再學用紙包草藥,為紀念古代藥王孫思邈的功德和救虎事蹟,學先人郎中包藥都得呈「虎頭」形。

一切就緒,開始抄寫「十八反」、「十九畏」口訣,壓在長桌厚玻璃下,沒事就念幾遍記在腦中。「十八反」中如:烏頭反半夏、瓜蔞、貝母,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等。「十九畏」中如:硫磺畏樸硝,水銀畏砒霜,狼毒畏密陀僧,巴豆畏牽牛。運用「反」和「畏」,識藥不是難事,可要真發現醫生處方中「九牛一毛」的「錯」豈那麼容易?醫生開錯了藥,承擔主要責任,藥劑也有連帶責任。某地就有一位花甲老中醫,因開錯藥釀成大事故。

抓藥時外面等的人多,有些患者及親屬要趕車回老山裡,誤點了就要花錢在城裡住,哪有多餘的錢?那時沒有藥袋,草藥要一副一副用紙包。碰到外用殺菌藥如金銀花、魚腥草、黃連、板藍根、柴胡等,藥包比較大,幾副藥抓好,我們也出汗了。每天上午八點上班,中午十二點吃飯休息,下午兩點上班;每天下班後,白口罩灰濛濛的,白大褂衣袖上有一圈圈草藥的黑灰跡。

砒霜是劇毒,一般醫院中藥房都不敢進貨,中醫也不會動輒寫在處方中。紅參、沉香之類的貴重藥品,都鎖在小櫃裡,交班時要當面秤好,確保數量不少。有些草藥如菊花、甘草和大海能泡茶,八角、桂皮滷菜配料好。醫院上百職工,這些都要注意「把捏」,月底盤存虧了怎麼辦?

那年代缺人,兩位西藥房女藥師,因年齡大身體不好,上不了夜班,院長又要我兼任西藥房夜晚急用發藥,我也只好答應。好在住在醫院宿舍,半夜醫生或護士敲門,我能及時出來。在一間夜晚專用西藥房,我每拿出一盒或一瓶輸液,不僅仔細看標籤和說明,還請醫護確認。謝天謝地,半年後西藥房來了年輕人,我總算卸了「包袱」,老天護佑,沒有一次發藥錯失。

一年後中藥房進人,收款室缺人,我立馬要求重返收款室崗位。在收款期間,堅持自學獲得安徽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學歷,還考取財會、經濟兩個職業資格證。又過了兩、三年,醫院蓋住院大樓,我被抽出來並被任命為出納、總務,往來錢款我負責,進入醫院的重要建築材料要驗收。一九九三年九月,我被提拔擔任副院長。

一年多司藥工作,感到寫作素材不少。一次整理中成藥,發現一瓶「速效救心丸」是空的,馬上向院長報告,藥廠賠了藥並予以致歉,我寫了一篇「謹防『空城計』」隨筆,在當地一家衛生科普報發表。

發藥時,一次看到中成藥「六味地黃丸」的包裝特別是蓋子新穎、實用,很受患者喜歡,我「靈感」顯現,寫了一篇表揚文在北京「健康報」發表,廠家很高興,寄來一千元「嘉獎」。我以草藥名寫的四首詩,在陝西省一家衛生報副刊也發表了。

口罩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