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照護我四十年(上)

張達聰

護照是官家授予子民的「金書鐵券」,英語稱謂Passport將其通關過卡功能表露無遺。惜當年中國長期閉關鎖國,升斗小民乃井底之蛙,無緣也無力跨越「雷池」半步,只能羨慕那些有緣出境參賽或演出的體育強手和明星演員等幸運兒,自己卻連護照長什麼樣和天外風情一無所知。

本人進入而立年後,方獲人生首個護照,距今已整四十載。八○年代初,我考取復旦大學出國研究生,經兩年惡補英語和聯繫學校後,於一九八四年夏滿懷憧憬地邁出國門,跨上西天取經之路。

因是公派留學生,我的護照申辦事宜全由校方操持,我只提供了一張黑白脫帽照,是由妻子陪同去上海福州路上的愛好者照相館拍攝。我倆對這個以半身肖像聞名的店家為我抓取的「光輝形象」甚為滿意,自覺被塑造得頗像其時滬上知名演員達式常。

我在「人間四月天」裡領到自己天字第一號的深棕色封面護照,首頁印有國徽圖案和護照字樣,下方還有「因公」兩個藍字,英語譯為For Public Affairs。一年後,我看到前來伴讀的妻子的淺褐色封面護照,便知那是因私的,公、私可謂涇渭分明,不可不察。

一旦有了護照,人的身價似也有所增值。最明顯的是跑到地處外灘的上海友誼商店,原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外國來賓和港澳同胞昂首闊步地出入,現在我揚一揚手中的護照,居然也能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

面對明亮大廳裡種類齊全、眼花繚亂的緊俏商品,妻子幫我挑選了一個款式新穎的仿羊皮背包,又買了一件奶白色的繫腰帶長襬風衣。實用的羊皮包帶到美國後,被我一直背在肩上,直到破舊不堪為止;風衣雖使人略顯趾高氣揚,卻鮮有合適場合披掛出門,最終淪為受冷落的壓箱物。

中國護照有效期為五年,我曾兩次郵寄到芝加哥領事館去請求延長,第六頁延期頁上,先後兩次蓋上領事館大紅公章,分延四年和三年。由於回國探親和去巴哈馬群島旅遊等,僅十多頁的護照本很快被隨意按壓的萬國印章鋪滿,再無空白頁面。

正好一九九一年我去首都華盛頓參加學術年會,便直接坐車去了尚在康州大道上的中國大使館,在領事部排隊交上護照和手續費,請求增加頁面。幾天後我去取回護照,只見第七頁上已經附貼一長條如扇面似的加頁,總共增添正反十二頁,貼縫處還加蓋使館大印,足夠我繼續使用好幾年。

如今人們常議論護照含金量,指的是可享免簽待遇國家的多寡,而中國護照顯然不盡人意。一九八五年夏,我們認識的一位美國老太從密蘇里州開她的本田小車到新英格蘭地區,我們夫婦成為她的旅途隨從。好心的老太繞道開到紐約上州水牛城,特意讓我們見識尼加拉大瀑布,我們先看美國一邊的噴湧水幕,還興致勃勃地坐小船穿行到水霧之中。

聽說加拿大那邊的瀑布更為壯觀,老太又自告奮勇地帶我們開過友誼橋,去看更美好精采的一面。誰知剛到橋那頭,就被加拿大騎警攔下,因為我們的中國護照上沒有加方簽證,不得入境。既然我倆不受待見,老太只好當場U形調頭,掃興地把我們帶回美方土地。

吸取遊瀑布的教訓,後來我們的父母來到美國,我們在開車帶他們去加拿大旅遊前,就規規矩矩地提前給它的大使館寄去護照和手續費,早早申請拿到簽證,得以順利前往渥太華和滿地可等城市自駕遊,甚至還在他們的首都見證了加拿大日的歡樂國慶場面。

一九八七年我回國探親並治病,在虹橋機場入關時,邊檢員對我說:「你的護照序列號很小啊。」我這才注意到我的號碼是「九四八九」四位數(見圖),而我妻子護照的序列號是「五零七三四八」,雖只比我晚一年來美,但她增長五倍多的序列號已擴大到六位數,顯示出國人群的迅速膨脹。

隨著國門愈開愈大,如今擁有護照已成家常便飯,尋常人都能在長假日裡參加新、馬、泰或越、老、柬等國的數日遊活動,護照序列號的總數想必早已過億。(上)

加拿大 大使館 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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