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老酒壺(上)

謝飛鵬

父親有把老酒壺,從我記事起,一直放在飯桌上。老酒壺是陶瓷的,壺身不高,壺肚圓圓的,顯得略扁,一邊是提手的鋬耳,一邊是彎彎的壺嘴。老酒壺原來是純白色的,時間久了便成了灰白色。壺身還畫有花鳥圖,顯得厚實美觀。

父親喜歡喝點酒,除了早飯,每餐都要喝點。父親是鄉村醫生,不看病時,和農民一樣到田地裡幹活。他雖然身子有點羸弱,幹活卻非常厲害,鋤田種地,砍柴挑擔,沒有一樣拿不起。幹活回來,父親汗流浹背,衣服全濕透了,吃飯時提起老酒壺,緩緩倒滿一盅,然後輕輕抿上一口,別提多愜意了。

那時生活困難,父親喝的多是自家釀製的穀酒,頭年冬下釀上兩大罈,差不多可以喝一年。父親喝酒不要什麼菜,就著一碟花生米、半碗黃豆子,都可以喝上兩盅。

自己喜歡喝酒,客人來了自然用酒招待。特別是過年,人們常說「酒過三巡」禮節便到了,但父親勸酒那是一巡又一巡的,老酒壺很快就空了,父親便叫我去酒罈裡灌滿。母親十分好客,但擔心大家喝醉,便悄悄把老酒壺藏起來,父親發現後,很不高興,最後母親不得不把老酒壺又拿出來。

喝酒是要有酒伴,那樣喝起來才有興頭。和父親喝過酒的人很多,最親密的是我的爹爹。我是抱養的,生父是父親的小舅子,為了區分,我叫父親爸爸,叫生父爹爹。俗話說:「過了栗柴無好火,過了郎舅無好親。」父親和爹爹本來就相處得好,有我夾在中間,感情就更不同了。

每次爹爹來了,父親都非常高興,連忙拿起老酒壺,叫我去灌滿,母親樂呵呵地特意多炒兩個菜,讓他們下酒。由於我的關係,爹爹來得也勤些。爹爹是讀書人,在當地說話頗有分量,碰到什麼難事,父親總是把爹爹叫來,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商量辦法。

父親和爹爹感情很好,但畢竟不在一起,不能三天兩頭一起喝酒。父親還有一個好酒伴,就是村裡的定伯,定伯和我家隔得不遠,一叫就過來了。姊姊也是抱養的,她是定伯的女兒。定伯是村裡唯一的國家工作人員,很受敬重,父親和他雖然職業不同,因為共一個女兒,很投緣。

定伯到我家喝酒不講究什麼,一疊花生米、兩個鹹鴨蛋就行。定伯身體不好,父親經常給他看病,留父親吃飯時,也要讓父親喝幾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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