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父母的最後時光(下)
我們回到洛杉磯後,女兒開始了大學生活。第一次周末回家,她就買給我們爾灣加大父母(UCI PARENTS)和祖父母(UCI GRANDPARENTS)絨衣。
幾周後父親的病情急轉直下,我當晚飛回北京,在醫院的病榻前,看著閉著雙眼陷入昏迷的父親,我在他耳邊輕輕地呼喚著:「爸爸,我回來了,您要是聽到了,就動動手指頭。」父親只是靜靜地呼吸著,沒有任何反應。我拿出女兒給爺爺的絨衣,蓋在父親的身上,告訴他:「您孫女給您的大學絨衣。」父親沒有任何身體反應,然而他的兩側眼角確有豆大的眼淚流淌著,父親聽到了孫女給的禮物,流下熱淚。
父親過世時,母親正在住院治療。醫院為父親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我擔心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但母親非常堅強,並向她住院的病房請了幾個小時的假,和我一起回家。
到家落座後,母親平靜地拿出她和父親的遺囑,寫滿了一頁紙,有父母的囑託、對後輩的關愛和期盼、財產的分配,一應俱全。
母親囑咐我和弟弟要互相照顧,然後站起來,到家裡面的每個房間和角落轉了一下,看一看,輕輕撫摸一下,像是在和她居住多年的家和她所擁有的一切作了最後訣別。我在旁邊看著她,心裡一陣陣的酸楚,強忍著淚水。母親回到我身邊,如釋重負地告訴我:「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了,你現在送我回病房。」
母親經過幾個月的化療,消耗很大,可是腫瘤的指標、影像和症狀依然如舊。專家建議用進口的化療藥物,只是進口藥國家的醫療保險不支付,需要自費。我又飛回北京,和弟弟及主治醫師討論一下,決定自費治療,費用由我來支付,寫了一張數千美元的支票。
我們回到病房,告訴母親醫生的治療方案,母親說:「我做了一輩子醫生,我完全知道我的身體,我自己都可以摸到腹部的包塊,不用再治療了。」但我和弟弟都覺得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就應該盡百分之百的努力。
沒想到幾天之後,母親的病情加重,陷入昏迷。醫院調集所有專科的醫生組織搶救,但因為母親的身體消耗過度,所有的醫療救治都無力回天,三天後,母親永遠離開了我們。
父母一輩子都在北大醫院工作,醫療、教學、科研碩果櫐櫐,著作頗豐,救死扶傷,活人無數,最後病故在他們服務了一生的醫院,永遠離開了家人和他們所創建的科室,把一生貢獻給了他們所鍾愛的醫學事業。
父母因癌症過世引發了我的思考:他們兩人一起生活了快半個世紀,飲食習慣是一樣的,兩個人前後都罹患消化系統癌症,是不是他們吃了什麼汙染的食物才誘發的?
現在科學發展日新月異,人類創造了各種奇蹟,可以在月球和太空漫步,可以把探測器送上火星,人工智能的發展,醫學科研的進步,但消化系統惡性腫瘤,特別是胃癌、肝癌和胰腺癌的治療,還是僅限於早期發現,沒有任何預防腫瘤發生的方法。
儘管醫生們盡力早期發現,早期治療,但對於消化系統惡性腫瘤,現代醫學仍顯得十分蒼白有限、束手無策和無能為力。(下)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