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不可缺的駕照 (上)

張達聰

與出入境必須展示的護照相比,駕駛執照似更為緊要,因後者為駕車通勤族每日必備,須臾不可短缺。不然,一旦無照駕車而被「破獲」,定會招致罰款和扣點等無盡麻煩。何況駕照還是最常用的身分證,包括到銀行辦事和乘坐國內航班等,都需靠它驗證是安分守己「良民」。然上世紀中後期的中國大地上,平民百姓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私家小車聞所未聞,駕照自然歸入稀奇物種。普通人會問,要那玩意何用?

七○年代初,我在上海一家幾百人的小廠當工人,廠裡不知從哪拖來一輛陳舊的美國道奇牌載重卡車(Dodge),它有老式的三角形車頭,駕駛室內僅有兩座。金工車間的幾個技術工人費了好大勁,對它仔細整修並上漆,讓它可重新上路。

廠方接下來需挑選一個新駕駛員,那時節掌握方向盤被看成性命悠關的機要崗位,須由出身好和政治可靠人士擔當。最後選中的是個身為黨員的復員軍人,名為長壽,可工友們偏戲稱他為「短命」。

「短命」雖有紅色基因,卻非機敏靈巧之人,反應略顯遲鈍。他跟一位老司機學了好幾個月,駕照算是拿到了,但開車時總有些歪歪斜斜,毫不利索。他尤其不善倒車,似乎不知如何準確轉動方向盤。我那時在工廠的棉紗倉庫當搬運工,親眼看到他倒車時,把車尾直通通地倒到廠房後門磚牆上,撞出一個臉盆大口子。工廠領導倒寬宏大量,安慰他說:「付點學費還是必要的。」

七○年代後期,我在遠洋輪上工作的哥哥從日本帶回一輛本田摩托車(Honda),半新不舊,開起來依然拉風,在上海的馬路上尚屬鳳毛麟角。摩托車拉到家後,我們兄弟三人立馬去公安分局交通大隊辦理學習駕照,然後競相苦練車技。結果,三人行中排行居中的我,成為率先考出駕照者,儘管我也歷經兩次路考方得通過。

那是個紅塑料封面小本子,內有本人照片和公安局大印,還備有書寫違章紀錄的空白頁面。雖然它只適於開摩托車,但畢竟是我人生第一本官方駕照,賦予我上街飆車的行動自由。

能駕馭摩托到處兜風煞是愜意,但有一次我經過四川路橋時,被一個警察揮手攔下作隨意抽查,查無問題後,他不耐煩地一揮手示意我開走。我不過小聲抱怨他對駕駛員缺乏尊重,一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模樣,那「捕快」竟濫用職權,無端扣押我的駕照,讓兩周後到分局去取。

幸好哥哥輾轉認識分局的人,兩天後就幫我把駕照取回。即便只禁錮兩天,眼看車子停放家中而不能啟動,困獸難行的滋味實在難受。(上)

駕照 本田 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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