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滿情誼的天使

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來到維吉尼亞州的臣廷里（Chantilly），慕名許久的國家航太博物館史蒂文中心。穿過安檢崗，一名笑容可掬的女工作人員熱情地向我招呼。我徑直往前行，猛地抬頭，眼前豁然開朗，宏闊的大廳，展示各種形態和年代的飛機，蔚為壯觀，彷彿進入琳瑯滿目的飛機迷幻世界，氣勢恢宏，令人震撼。

正中央的空中，懸掛著一架在歷史書上常提及的飛機，閱讀旁邊的介紹，果然是她！著名的飛虎隊戰鬥機，那曾叱吒在二戰的中國戰區，令日本法西斯膽顫的英雄座駕。我肅立在觀景台上，默默地向她行注目禮，那俊秀的英姿，是拯救苦難的天使，穿越隆隆的炮聲，掠過歷史的滄桑塵埃，綴起了中美人民用鮮血鑄就的友誼。

我噙著眼淚凝望，她曾飛越萬里，展翅神州，八十年後，我們相逢，我要當面向她表達我對她的崇高敬意。透過駕駛艙的玻璃罩，往事煙雲，影影綽綽，我的故鄉洪湖，與飛虎隊員之間的戰鬥情誼，歷歷浮現。

一九四三年五月三十一日，飛虎隊的五架戰機在與日軍鏖戰中，燃油耗盡，迫降在洪湖市沙道觀區的蘆葦叢。日軍正駐紮在附近的彌院寺村，派小分隊去捉拿五名機組人員。沙道區區長胡仁佛立即集結部隊，帶著知曉英語的曹海雲，先設埋伏，擊潰日軍後，迅速向飛虎隊員撤走的方向跟去。飛行員克拉斯率四名戰友，不知底細，持槍瞄準游擊隊員。

緊張對恃的關鍵時刻，曹海雲主動上前，將槍擱在地上，用英語喊話：「我們是中國政府派來營救你們的。」飛行員們這才收起武器。胡區長說，「你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冒著生命安危，幫助我們抗日，中國人民感謝你們。」經中方軍民悉心護送，六月十六日，五名飛行員順利抵達第六戰區國軍駐地，平安歸隊於衡陽的空軍基地。

一九四四年五月七日，盟軍美國第十四航空隊中尉機師白萊德駕駛戰機，奔襲駐紮在武漢的日軍，不幸飛機失事，降落沔陽縣楊林尾村的草坪。當地日偽軍實施地毯式的搜捕，洪湖抗日游擊隊向日軍發動阻擊，成功營救白萊德，送往新四軍的師部，最後輾轉重慶。據白萊德向採訪他的美國記者斯坦因說，游擊隊在救援他的戰鬥中，不幸死傷了五位民兵。

據「峰口鎮志」記載：一九四三年正月二十，日軍出動飛機三十架次，對峰口鎮實行了慘無人寰的轟炸，街上四十多家被炮彈襲擊亡戶。我身懷六甲的奶奶撤到附近周灣村的親戚家裡，躲避戰火。飛虎隊的戰機騰空而起，向日軍發起猛烈的空戰，支援國軍一二八師在地面作戰。就在這一天，我父親在炮火和飛機的轟鳴聲裡呱呱墜地。如果沒有飛虎隊的在空中的浴血抵禦，就沒有我父親的平安出生，也就沒有如今的我。

「哈囉，能幫我們拍照？」一句英文，將我從硝煙瀰漫的回憶裡拉回了現實。一家五口的白人，請我幫他們拍照，幸福的一家人，站在那架畫了著名的鯊魚頭像飛機前，笑容燦爛。我也自拍了一張與她的珍貴合影（見圖）。

離開博物館，想起了長眠在阿靈頓公墓的陳納德將軍，正是他們這些正直、善良的美國軍民，在中國遭受日本法西斯蹂躪的悲慘年代，出於偉大的人道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和正義，幫助了東方的億萬百姓，避免了亡國，為華夏取得抗日戰爭的勝利，為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做出了彪炳史冊的貢獻，令人敬仰。

遠眺天空，一架架中美航線的飛機騰空翱翔，架起友誼的璀璨彩虹；俯瞰路邊，一朵朵玫瑰正艷麗地綻放，芬芳著這世界的和平。中美人民的友誼之花，年年盛開，感恩，傳承，美好，銘記那載滿情誼的天使，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