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翅湯是如何消失的

魚翅湯在中餐美食中算是上檔佳餚，像龍蝦一樣代表這頓飯的檔次，是請客吃飯可以給足面子的一道必需品。其實魚翅湯的味道一般，像喝藕粉，只是有魚翅中的軟骨可以嚼一嚼。不過味道不是重點，重點是人類戰勝海中霸王沙魚的威武，就像山中大王座椅下放著一張老虎皮。

記得我當學生時，曾去過洛杉磯中國城一家中餐館，進門迎面牆上有一個兩米多長的鏡框，裡面鑲的是一條沙魚翅，當戰利品展示，似乎是在宣告人類是在食物鏈的頂端。

不過人類對魚翅湯需求增加太快，造成每年數百萬的沙魚遭到獵殺。從環境保護的角度來看，這種做法是不可持續的，總有一天人類會把沙魚殺絕。所以環保團體發動拯救海洋沙魚運動，全球性拯救沙魚運動方興未艾。中國籃球巨星姚明是上海職業籃球大沙魚隊的主人，也出來以沙魚的名譽聲援禁止沙魚捕殺運動；美國加州的拯救沙魚運動也是全球運動的一部分，而且不落人後，其中主要環保團體領軍人物是我UCLA研究所同學。

這位同學在加州議會遊說，試圖推動立法禁止沙魚翅食用及進出口交易，從消費源頭拯救沙魚。有一天他忽然來找我，說他在加州議會已拿到足夠的票數通過禁止魚翅提案。不過他心裡明白，這事情對華人社區有點敏感，因為魚翅湯對美國人來講並不重要，而對華人而言，就像美國人感恩節的火雞一樣重要。魚翅湯象徵中餐的精緻美味，代表著一頓大餐的檔次，如果老美立法禁止魚翅湯，看起來似不在乎華人的想法和傳統，華人一定會反彈。他因此來請求我們南加華人環保協會，幫忙深入社區溝通。

我當時是環保協會的會長，為此在南加華人社區做了抽樣調查。我尋問了周圍的朋友和認識的人關於禁止魚翅湯的看法，包括民選官員、科技專業人士、一般百姓，多數人明白這是為了環保，華二代根本對魚翅湯不屑一顧。總結下來，華人社區從環保考慮整體不反對，只有餐飲業和商界有反對意見。這個抽樣代表了華人社群一部分的回饋，也給了我那位遊說同學一些信心。

記得那年環保協會年會準備工作時，魚翅湯霍然出現在飯店擬好的菜單上。我告訴他們，魚翅湯對環保協會活動好像不太適合，飯店就把它換成其他湯了。當年我邀請美國主流社會的環保團體參加我們的年會，他們會長對我說：「如果你們菜單上有魚翅湯，我們就杯葛。」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請我當時六年級的女兒寫信給州參議員，呼籲保護沙魚。小女生二話沒說，提筆就寫，並在信尾畫了一條沙魚求救（見圖）。女兒的信是這樣寫的：「親愛的參議員先生，我是六年級學生，我寫這封信是為了討論沙魚問題。我爸爸昨天跟你見面了。人們捕殺沙魚只是為了用牠們的魚翅來做魚翅湯，由於人們捕殺沙魚，沙魚的數量一直在下降。請幫忙！」這是一封小學生寫的信，有感人之處。

當時世界上已有很多國家禁止沙魚翅，大勢已定。最後，加州議會立法通過了禁止魚翅食用及進出口交易，美國沿海各州也跟進通過了類似的法案。至此，可以說沙魚翅食用及進出口交易，在美國已被全面禁止，魚翅湯從美國餐桌上消失。環保運動再下一城，我也算出了一點微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