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肉圓香(上)

翹首以盼了很久的一家華人超市，上個月終於把連鎖店開到了社區商業圈。新店的人氣真是旺極了，我第一時間趕去捧場，結果是進店要排隊，結帳要排隊，就連離開停車場也要排隊。

排隊也高興，因為我買到了開業促銷的急凍鮑魚，買到了口感鬆脆的梅乾菜鍋盔，也買到了香糥可口的有機栗子仁。美中不足的是，心心念念已久的肉圓依然遍尋不著，熱心的店員以為我要找的是獅子頭，或者別的什麼肉丸，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搖頭。事實上，我要找的東西比較小眾，可能只在浙江的局部地區比較流行吧，但那是我小時吃慣且深為熱愛的，是我永遠吃不膩的家鄉味道。

作為老家傳統的節慶美食，肉圓通常只在冬至、過年和婚嫁宴席上才吃得到。婚嫁不常有，冬至和過年卻是年年可期。當一年中黑夜最長的那個日子來臨，鮮香的肉圓就成了我對冬日美好事物的最大嚮往。可惜冬至不是法定節假日，小時候的我，嘴巴再怎麼饞也得乖乖上學去。

記得有一次，大概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老師正絮絮地在課堂上講著冬至大如年，我和同桌卻在底下爭論起了誰家的肉圓更好吃。同桌是世居此地的土著，她家的肉圓是純粹的蘿蔔絲、五花肉和番薯粉的組合，我父母輩往上數一兩代都是異鄉客，喜歡在肉圓裡加點醬油、蔥花之類的調料。同桌說我家的肉圓不正宗，我則爭辯說我家的肉圓更有風味。新來的代課老師沒法為我們做評判，因為誰家的肉圓他都沒有吃過，於是氣呼呼地朝我們甩粉筆頭。唉唉，肉圓沒吃上，粉筆灰倒先吃上了。

同桌不怕吃粉筆灰，還追著代課老師問：「都是過冬至，為什麼南方人吃湯圓，北方人吃餃子，我們卻是吃肉圓？」老師急著趕上課進度，大概也嫌我們煩，所以輕描淡寫地回了句「各有各的風俗」，就再也不肯理我們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天色已經差不多黑透，我在寒風中一路飛奔到家，正好趕上我媽將蒸籠上鍋。初入蒸籠的肉圓看著軟塌塌的，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但是大火蒸了二十分鐘以後，那熱氣騰騰的一個個肉圓，就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味覺誘惑。

我媽知道我已經饞得不行，便笑著夾一個到碗裡，說是讓我嘗一下有沒有熟。我都等不及坐下來，忙忙地便一口咬下去，又滑又嫩的感覺，卻又分明彈性十足，用現在的網路詞彙來形容，就是Q彈Q彈的，真是太好吃了。

我嚷嚷著「一個哪夠啊」，於是香氣撩人的一盤很快就端上了桌，這一回，油光發亮的肉圓上面還撒了一層薄薄的蔥花和辣椒碎，看著更是讓人食欲大開。於是我們幾個孩子再不說話，一心只顧著大快朵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