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那些事

王曉革

年輕時曾經熱中於跳舞,如今的我,已經多年不跳了。

最初學跳舞,是在上個世紀七〇年代末期,參加車間一位女同事婚禮的時候。當時,錄音機還是稀罕物,她家裡擺有一台,四喇叭雙聲道的,悠揚地放著阿波羅樂神之音一類的曲子。大夥或坐或立,剝花生,嗑瓜子,嘗著酒心巧克力,品著中國紅葡萄酒。外面艷陽高照,室內反倒拉著窗簾,點著蠟燭,搞得頗有那麼一點中西合璧的味道。

忽然,女同事提議:「咱們跳舞吧,我有不少舞曲盒帶呢。」那時剛開始流行交際舞,可是大家都不會啊。女同事自告奮勇:「我來教,我來教。」教了一會,估計自己對此也是略知皮毛,眾人手忙腳亂一番,依然不得要領。新郎官見狀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摔跤一樣,還是得請老師過來。」於是轉身去了隔壁,沒過一會,進來一位白髮老翁,女同事說這是杜老師,美國留學多年,很早就會跳舞。

杜老師點了點頭,淡然一笑,先是講了一些交際舞的基本要領,接著又說華爾茲、布魯斯是怎麼回事,隨後帶著女同事隨著音樂做起示範。老翁舞姿優雅,儘管年事已高,依舊行動自如身板筆直,而且,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帶有一種軍人氣質。

在其回屋之際,女同事悄悄告訴我們,老翁曾是戰犯,後被政府特赦,現在政協,原來如此。後來,當我和一位鄰居老人聊起以上這段經歷時,對方說到:「哦?四幾年的時候,他是我們天津的市長啊。」

跳舞是容易上癮的,從那以後,自己除了不時在家練習基本步伐以外,就是四處打聽消息,一旦得知哪兒有舞會,絕對風雨無阻。

記得第一次登場,是去北師大學生會組織的舞會。本來心裡挺忐忑的,怕在大庭廣眾之下露怯,誰料,我的擔心有些多餘了,同去的一位朋友竟然搶盡風頭,吸引了全場注意力。中等身材的他,身穿國防綠上衣,足蹬一雙明顯不太合腳的皮鞋,特大,就跟電影裡的卓別林似的。

開始,此君沒有約上舞伴,索性一人獨舞,某些肢體動作完全出於自創。結果,身後漸漸跟上一串模仿者跳起「接龍」,成了場內一道獨特的風景,哪裡還會有人留意到我。散場以後,我主動問起我的表現,朋友的評價是不怎麼轉圈,圓舞曲圓舞曲,得轉起來啊。

有了開頭,往後膽子就大了,有時多人同去,有時一人獨行,正經去過不少地方,比如:和平門飯店舞會、人民大會堂舞會、市政府舞會、煤礦文工團舞會、中央戲劇學院舞會……等等。這裡說說印象較深的農展館舞會和光電研究所舞會。

農展館舞會是我參加過的唯一一次通宵舞會,也不知道是哪個單位辦的。舞會晚上八點開始,早晨六點結束;前半場樂隊伴奏,後半場播放音帶,各路男女在這兒可是過足了癮。

夜半時分,來了幾個冶金部大院子弟,他們剛由另外一個場子過來,甩掉軍大衣就跳起一種節奏感很強的舞,動作還滿瀟灑,過去從未見過,真把我們給震了。問道:「什麼舞啊,這是?」答曰:「水兵舞。」遺憾的是,本人一直沒有學會。

光電研究所是比較有名的,稱其為藏龍臥虎之地一點也不過分。那天的舞會在二樓一間大會議室舉辦,過程就不細說了,只想說說他們放的曲子,幾乎都是精品,也不是哪兒找的磁帶。有一首我特別喜歡,當時問了好幾個人,誰都說不上名字,只有一人含含糊糊地推測:「是不是『在滿洲裡的原野上』?」多年以後,憑著記憶中的曲調,我在網上終於查到它的名字,是前蘇聯的「哥薩克巡邏兵」,也是世界名曲。

最後,還想說說集體舞。一九八四年的時候,我已到了機關,那一年的「十一」,除了閱兵,晚上在天安門廣場還要進行集體舞表演,當時,市裡分配名額下來,我與其他三位同事有幸代表單位參加。原先我的理解:所謂集體舞,就是大家手拉手圍成一個圓圈跳舞。電影「青春萬歲」裡面,任冶湘和蔡國慶跳的不就是這種舞嗎?

可當自己開始練習,這才發覺不是那麼簡單。好像有四、五支曲子,「高山青」啦、「金梭和銀梭」啦,相對應地就有四、五段舞蹈,其中的朝鮮族舞蹈「道拉吉」,我老跳不好,總是覺得有些動作是女生做的,自己有點敷衍。結果,市裡合練時,還被團市委的頭頭點過:「那個大個子,還得好好練練。」於是,回來開始發奮練習。

到了當天晚上,廣場上的樂曲一響,我們就開始了,充分演繹著整套集體舞,就像歌中唱的:「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來」,直到晚會結束。

其實,回過頭來想想,這麼多年過去,自己的舞技沒有多大長進,尤其是交際舞。不過,青春真好。

天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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