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票趣事(上)

讀初中時，學校在集鎮，離家約二十來里。我平時住校，每周星期六中午學校放學，便回到家中拿米拿菜，星期天下午返校。因為路途有些遠，步行要兩個多小時，來回經常去坐客車。

坐客車到學校經過兩站，車票每站一毛錢。那時一個星期才五毛錢零花，父母不會另外給車費，如果來去都坐車，就要花掉四毛，當然不捨得。

我家在香爐山村，經過新牌村再到集鎮，香爐山到新牌只有五、六里，而新牌到集鎮有十四、五里。我和村裡其他讀書的伙伴經常這樣：周六返校坐車到新牌，然後步行回家；周日馱著沉甸甸的米菜，步行到新牌再坐車。這樣，十四、五里路花一毛錢，非常划算。

很多時候，連這一毛錢都不捨得。那時一毛錢可買的東西不少，練習本五分錢一個，蠟燭六分錢一支，買吃的東西，夏天可以吃兩根冰棍，冬天可以吃一碗餛飩。到了星期四，帶的菜吃光了，學校打菜只要五分錢一份，可以吃兩餐呢。但步行十五、六里，確實有些辛苦，於是便想到了逃票這一招。

要想逃票，最好的招式就是「渾水摸魚」。我們一路回家的學生往往有二、三十個，客車停了，大家趁亂一擁而上，售票員眼花，往往會漏掉一兩個。當然，這樣成功幾率不是很大，碰到精明的售票員，會攔著車門，一個一個放上來，誰都逃不了票。

因此，我們最大的希望是，車上乘客很多，大家呼啦一下全擠上去，售票員便做不贏手腳，等她反應過來，客車到站，大家爭著下車了。不過這樣要冒很大風險，可能上不了車。客車上的人多，司機往往未到站便停了，叫旅客先下，或是開過車站一段路，再停車下客。於是遠遠看到客車停了，便趕緊跑去，如果客車開過站，便跑去追，很多時候，累得氣喘吁吁的，還是趕不上客車。客車大概下午四點多鐘開過，這個時候坐不到車，只有步行，趕到校天都黑了，肯定遲到，會受老師批評，但那是沒辦法的事。

星期天返校逃票的機會不大，主要是星期六回家逃票。我至今記得，平時上午只上四節課，星期六卻要上五節，上完最後一節快到中午一點，肚子餓得前背貼後背，還要走二十來里路回家，實在太難。這時剛好有一班車，於是便和大家一道去車站坐車。大家嘻嘻哈哈擠上了車，座位肯定不夠，大都是站著的，條件比較好的坐著或是站在前面，他們有錢，不用逃票，像我這樣條件不太好的，便擠在後面。

車子開動了，售票員開始賣車票。但車上太擠，售票員大多是二十來歲的大姑娘，又是城裡人，有些嬌嬌滴滴的，想擠到後面賣票實在有些不容易。前面的小夥伴也特別配合，故意緊緊擠著，不給她騰挪空隙。看到她擠不過來，我們十分高興，紛紛說道：「不要急，不要急，下車時我們會買票的。」售票員相信了我們的話。她應該這樣認為，到站總是要從車門下去的，再買票也不遲。

但她哪裡知道，我們都是猴精猴精的，客車到站停下後，推開車窗，沒有買票的紛紛跳窗跑了。這個時候，又有旅客上車，還要兼顧賣票，售票員哪顧得過來，只有眼睜睜看著大家跑了。當然，有時司機也來幫忙，攔住一兩個跳窗的夥伴，要他買票，實在沒錢，斥罵兩句也就算了。那時，不少司機還是挺善良的，心裡早就知道孩子們這是逃票，做做樣子而已。

那時逃票除了沒有錢，還有就是小孩子的調皮特性在作祟。逃票成功，好像取得了很大成就，和小夥伴說起來，總是眉飛色舞的。現在想來，真是有些慚愧。可能因為我們是小孩子，大人也不太當回事。

不過畢竟是逃票，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是偷竊，事情過後，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安的。查票的時候，沒買車票而身上又沒有錢時，總覺得低人一等。如果被查到，司機和售票員會轟下車，很難為情的。

而那些買了票的就不同了，把車票一掏，送到售票員面前，理直氣壯地說：「看，我買了票。」看到這個樣子，不由十分羨慕。心裡暗暗感慨，有錢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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