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留學生小劉

小E

身為一個老留學生,當年小劉從家鄉大學畢業後,申請到美國華盛頓州(Washington)念書,轉眼四十多年過去了。隨著時間變遷,他陸續待過幾個州,居住在美國的時間,已經遠超過他出生成長的家鄉,有時候他會想,到底哪個地方才是他的故鄉。

他經歷的年代,從家裡只有有線電話,後來有了無線電話,然後是BB CALL、手機、螢幕觸控手機,他不知道未來還會出現什麼?但他知道,這個世界會一直變化,會不斷地有新發明出現。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微小,但他還是希望這世界不要失控到人類無法掌控。

他常常觀看不同的人,旅行自己家鄉所拍的影片,有外國人也有同鄉人,他發現一些現象,他以前在家鄉的生活只有家裡和學校,家人從來沒有共同出遊過,父母忙於工作賺錢,娛樂是奢侈。他對家鄉那些景點、餐廳和夜市都很陌生,主要是出國多年,他也都沒有回去,念書時沒錢,工作後假期短,目前居住的城市都沒空玩了,何況要搭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返鄉,而且還要調整時差。

不過他知道,這都只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父母不和早就分開。而他大學時唯一的女友,在他出國的第一年就結婚了;當年她還信誓旦旦地說,隔年也會出國念書和他相伴,結果他感嘆窮留學生還是比不過有經濟基礎的上班族,畢竟窮留學生的前程未卜。

這麼多年了,對前女友曾有的恨意也淡了,他們沒有再聯絡過,即使她想找他,也不可能了。他當年換了電話,搬了家,就這麼簡單完全切斷兩人的連結。他記得當他得知她結婚的消息,痛哭了幾天,當年他以為是他太愛她,才會有那些眼淚,現在他知道自己只是太孤單,隻身留學的孤獨感,只有體會過的人才瞭解。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很少想起,偶爾出現在回憶中,也就只剩下淡淡的記憶。後來他畢了業,也有了工作,結了婚有了小孩,家庭關係和諧,他很愛他的太太,她也是留學生,也是隻身出國,兩個境遇類似的人相遇,就產生很強烈的連結感。

他的太太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她的母親不肯讓她出國,最後是因為她出國可以替弟弟們開路,才讓她走,並且要求她必須歸還跟家裡借的費用,家人也宣稱不會再資助她,於是她靠著留學第二年拿到的一點獎學金,活了下來。

她的弟弟們從來就沒能出國,母親直說她的出國是「豬沒肥,去肥到狗」,比起她年少時常被母親痛打,腿上和手臂總是鞭條痕跡,母親這些冷嘲熱諷的話語,也不算什麼了。有人說:「有人用童年療癒一生,有人用一生療癒童年。」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世代的悲哀,挨打是家常便飯,重男輕女是常態,不論怎樣,都從艱難的童年步入老年了。

小劉看著故鄉的影片,他知道,神遊那些地方就夠了。故鄉之所以能讓人魂牽夢縈,還是因為有讓人牽掛的人,如果沒有那些人,那也就只是一個曾經生活過的世界角落。

留學生 華盛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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