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時節

王燕丁

加拿大的春天,大多數時間都沒有春天的模樣,除了路上的泥濘和冰雪融化後的狼藉,雪會偷偷地融化。也許北方的春天本該這樣,只是總和我們心裡的期盼慢半拍,菜苗早早就在屋裡培育好了,眼巴巴盼著下地的那一天;入冬前埋下的大蒜,雖在三月末就能出苗,卻讓人不放心,每天盯著天氣預報,稍有降溫寒流,就趕快拿塑料布蓋上,生怕大蒜會被凍死。

最尷尬的是屋裡的盆花,讓人一會兒搬出去、一會兒又挪進來,每天、每年重複著同樣的故事,有什麼辦法呢?等不及了,天下苦寒久矣。

幸好有勇敢的洋水仙和鬱金香打頭陣,最先從還殘存著積雪的地裡掙脫出來,大樹下、石階旁、抽苔打骨綻放,不帶一點猶豫,更在一片黯淡混沌中,添一點顏色和一點驚喜,大紅、明黃,淡紫等,那是在四月下旬、五月初的樣子。不是應該立夏了嗎?在多倫多還不到五月第三個星期一的維多利亞節時,什麼都別想。

查了一下農民曆,這日子大概對應的是小滿,滿什麼?既不是南方的雨水,也非北方的麥穗,都還輪不上,我想是春天的欲望,到這天再也兜不住。好像一個神奇的開關,老天爺到這個時候向上一撥,春天的簾幕就拉開了。

長周末時,通往度假湖區的高速公路塞滿了車,拖著船、頂著獨木舟,一輛追著一輛往北趕;重新打開關閉了整個冬天的度假小屋,是這個假期的必要功課。Costco、The Home Depot的花市,同樣人擠人,花、土、草籽、牛羊糞肥就像免費似的,大包小包、大盆小盆地讓人買回家。

疫情時,購物區限制人數,Costco的花棚外,排隊人潮比打疫苗的人排得還長,至今歷歷在目。

草真正綠了,特別是下過幾場雨後,花也不再沉寂,荷包牡丹和大蔥花緊接著鬱金香登場。前者有個英文名叫Bleeding Heart,也就是滴血的心,聽起來讓人不適,但卻帶著浪漫憂鬱的情緒。

大蔥花其實和蔥沒關係,就是長得像,不過名字雖土氣,卻一點也不影響它的美麗,高高的花頂著大大的紫色花球,在微雨中搖曳,晃動的也是賞花者的心。

歐洲繡球和丁香結伴,我在家裡種了八年,八年來都是前後接力開花,一白一紫相互映襯,雅致又含蓄,不刻意也能把鋒頭出盡。不同的是繡球貌似陽剛,兩米來高,結實的木本枝桿能掛住上百個花球,實則體弱,極易招蟲,每年不到夏末就讓蚜蟲吃個千瘡百孔。

相比之下,丁香雖然顯得陰柔,卻很少有病蟲害,展現頑強的生命力,無論是在陽光下還是月光裡,表露出來的永遠是優雅。

真正的花后是牡丹芍藥,冬天的洗禮早為春天的雍容做足了準備,連雨後成泥的花瓣都難掩貴氣和霸氣,讓緊隨其後的玫瑰、石竹、薰衣草、山梅花,以及鼠尾草都在躍躍欲試中,夾帶著些許小心翼翼。我喜歡把山梅花稱為六月雪,因為花開在六月,一串串複瓣的小花潔白如玉,像似六月飛雪,不過飛的不是什麼冤情,而是一份發自內心的愉悅。

蜜蜂、蝴蝶、蜂鳥都開始忙碌起來了,人類也是,培土、修剪、施肥、除草、堆新木屑、給草地打洞,以及給攀緣植物搭支架等,我喜歡沏一壺涼茶擱在露台上,累了就上來歇一會兒,有滿園的春色陪伴,還想要什麼呢?

鼠尾草。(圖/作者王燕丁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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