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之間

當年女兒跨入青少年階段時，當父親的就開始緊張起來；她就讀南加州托倫斯（Torrance）的市立高中，學校男同學很多，女兒外向喜歡結交朋友，他就怕女兒跟哪個男孩子談起戀愛來，心給拐跑了，於是一再耳提面命，要女兒專心讀書，交男朋友是上大學以後的事。說多了，不光女兒生氣，我聽了也煩。

那時如果女兒不在家，電話鈴響，他接聽後如果是女同學，必定和顏悅色與對方交談幾句，記下她的名字、電話號碼，等女兒回來時，馬上轉告，還提醒別忘了回電話。但如果是男同學來電話，他的聲音立刻提高八度，也不問清楚是誰，一口回說女兒不在，也不轉告女兒。

女兒問起爸爸，怎麼傑森來電話都沒告訴她？當爸爸的連聲對不起，說他忘了。傑森的電話，他忘了；麥克的電話，他也忘了：如果馬可士來電話，他更是忘得一乾二淨。

那一陣子，叫馬可士的男孩常找女兒，女兒對他也特別有好感，兩人又正好都參與學校的報刊編排活動，在一起的時間很多，這下當爸爸的更不敢大意。

有天馬可士來電話，他問：「你找她做什麼？」「想和她討論一下功課。」「功課有問題，應該去問你的老師才對。」碰的一聲，掛了話筒，真是太過分了，連電話禮儀都不顧了？我忍不住責怪他，怎麼可以如此粗魯地對待女兒的同學？男同學與女同學來往有什麼不對？我們以前讀中學時，還不是有男同學或女同學？哪有他這種態度，實在令人難堪。

隔天女兒放學回來，大發爸爸的脾氣，她說她都成了同學之間的笑柄了，她哭哭啼啼地吵著要離家出走。當爸爸的還很納悶問道：「女兒怎麼回事？把我當敵人似的。」

比女兒大一歲的姪女，長得明眸皓齒，如花似玉，不幸也有個不講理的父親。有一個星期天，門鈴大響，姪女正在樓上，樓下的爸爸去開門，一看門口站了一個青少年，手裡捧了一束鮮花。他問：「你找誰？」「我是大偉，我找惠，她在家嗎？」「她不在家，出去了。」

不講理的父親上下打量一番這個名叫大偉的大膽男孩，又問：「小伙子，你幾歲？」「十五歲。」「等你到二十歲時，再來按門鈴，好嗎？」接著就關上了門。衝下樓的姪女感到氣急敗壞，免不了對她爸爸大呼小叫一番，也嚷著要出走，而且還要帶著堂妹一起走。

如今女兒和姪女都已長大成人，分別找到了好伴侶，用不著當爸爸的再瞎操心，她們與各自的父親有說有笑，關係好得很。不過一提到從前，都還是一肚子的火，怨當年她們的爸爸太莫名其妙，也太神經質，誤了許多她們青少年時的交友樂趣。

我們的女婿有一次對老丈人說：「謝謝爸爸當年的把關，否則我不會有現在的好太太，她說不定早已成了馬可士夫人。」當老丈人的喜形於色，露出一副功不可沒的模樣。都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到現在想起來仍然覺得特別好笑，因此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