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園的自留地

我以為自留地只有農村才有，沒想到四十多萬人口的美國加州奧克蘭（Oakland）植物園，竟然也有自留地。那天植物園舉辦花卉展，我驅車前往，看完展覽後在園內閒逛，我在臨街的一角，發現了一片奇特的土地。

這片奇特土地，地面上按照一定的間距，托著一塊塊用板條圍成的長約四米、寬二米、高三十公分的木格，數量超過百塊。木格裡面填滿了土，上面長滿各種蔬果，有紅色的草莓、綠色的蔬菜、紫色的茄子等，色彩繽紛，與園內的參天大樹、繁花綠草、盆栽奇石相互輝映。

仔細打聽得知，原來這片蔬果園是在奧克蘭公園與休閒委員會領導下，由志願者創建和經營的自留地，邀請有心人認領栽種，產品可自享，也可捐給食物銀行，每人只能認領一塊，種什麼東西隨個人意願，據說已有數十年歷史。

這裡的「農民」出門不用荷鋤牽牛，因為志願者在這裡搭建了放置農具和肥料的木屋，並建造了堆肥池、裝集器等必需用品。志願者可按公園管理規定的參觀時間，與遊客一樣自由進出，不能加班也不用披星戴月，倒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在這裡，我看到幾個上了年紀的志願者，他們在自留地裡辛勤勞動，其中有一人告訴我，他的父親十二年前承包了這塊土地，如今年老出門困難。兩年前他退休後接替管理，種上和父親完全不同的農作，收穫滿滿，眼裡流露出子承父業發揚光大的自豪。

在最靠邊的一塊農地旁，我看到一名兩鬢斑白的長者，正把在家裡培育好的辣椒幼苗，從育苗盒中小心翼翼地移到農地裡，原來他是廣州華南農學院園藝系的老師，移民美國後在郵局工作到退休，輪候多年，獲得這塊土地的經營權，於是重操舊業。為了滿足搞科研的需要，他自掏腰包給自己的菜地「開小灶」，買來專用肥料，所以種出的小米椒辣得讓人跳腳，種出的黃瓜格外爽脆可口，成了這裡的種植顧問。

這段期間，一個志願者從自家農地摘了一些草莓，熱情地邀請我們品嘗。成熟的豔紅草莓，像一顆顆瑪瑙，令人垂涎欲滴，我拿了一顆放進嘴裡，酸甜可口，芳香宜人。我指著農地裡剩下的草莓問說：「都已經成熟了，為什麼不全部摘下來呢？」志願者自豪地說：「明天社區學院園藝專業的學生要來這裡實習，留一些給他們嘗鮮。」

原來這裡還是社區學院園藝專業的實習基地，每周三上午九點三十分至十一點，學生會在老師的帶領下，到這裡進行蔬菜園藝技術的專業培訓。自留地的志願者常會選在學生實習的前一天，把成熟的果實放在桌子上蓋好，以供教學用。老師現場傳授如何為植株提供養分？如何防止蟲卵的孵化？以及如何給黃瓜、番茄苗吊蔓牽引等。沒想到這片自留地還成為學生實習的課堂，可謂人盡其才、地盡其利、物盡其用。

自從我搬到奧克蘭市居住後，只要有空都會來看看，我計畫退休後也到這裡認領一塊自留地，享受當都市農夫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