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和馬

每年暑假，我和先生總是喜歡帶著三個孩子旅遊，多年前，孩子還小的時候，我們會考慮最簡單、方便以及安全的旅遊方式，搭郵輪就是最理想的首要選擇，我們多數是去墨西哥和阿拉斯加。

記得有一年，我們帶著三個孩子，搭乘Elation郵輪去墨西哥玩一周的時間，在豪華郵輪上，我們十分開心，因為每晚都能看電影、觀賞舞蹈表演，還能玩大型Bingo中獎遊戲。郵輪的餐廳還為我的小女兒囡囡舉行慶生活動，留下了不少照片當作紀念，全家人都感到十分快樂。

到了墨西哥，郵輪為旅客們安排了不同行程，我們先去參觀一座博物館，結束活動後，回郵輪的路上見到很多輛馬車，車斗裡坐滿遊客，車斗兩旁綁上不同顏色的氣球，有的還綁了充滿氫氣、不同形狀的小動物，還有馬車在車斗旁插上墨西哥國旗，在馬車前進的步伐下隨風飛舞，形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站在馬路邊的旅客，都很羨慕坐在車斗裡兜風的感覺，我家的兒子壯壯和女兒囡囡站在那裡不肯走了，他們對我說：「媽媽，我們也要坐馬車。」

我們在馬路上向一輛沒有人坐的馬車招手，很快我們如願地坐上車斗，車夫請我們全家人都繫上安全帶，帶我們在墨西哥城外的大馬路上兜一圈，我們一邊看著風景，一邊享受著馬兒在前面奔跑和在馬車上的悠閒，隨即哼起了小調：「馬兒呀！馬兒，你慢些跑、慢些跑，我們要把這兒的風景看個夠。」

突然我們感到一陣顛簸，好像車子要側翻似的，當時十分緊張，囡囡趕緊抓住我的手，但車夫表現得很平靜，不慌不忙地揚起鞭子，輕輕拍打了一下馬屁股，似乎告訴馬兒：「你怎麼搞的，要平穩、安全地行駛。」車夫並回過頭向我們說抱歉：「沒事，您們放心。我會叫『凱旋』老實點，好好地工作。」

兜完了一大圈，全家人平安下車，囡囡還依依不捨地去摸摸馬腿，看馬兒跑了那麼多的路，怕牠累了。這時車夫告訴我們：「這匹馬的名字叫『凱旋』，我們全家人就靠這匹馬維持生活，牠要供應我們一家四口。」車夫又帶著難過的心情繼續說：「剛才你們在車上感到一陣顛簸，我實在不忍心抽打牠，因為牠是帶病堅持上崗。上個月有幾個遊客，希望我的馬車能帶他們到森林走走逛逛，旅客中的一個小女孩，想學著電影「茜茜公主（Sissi）坐在馬車上，體驗一下公主的浪漫情調。」

車夫繼續說：「沒想到後來迎面走來幾個人，其中有個婦人，手上撐著一把大紅色洋傘，可能是為了遮擋太陽。『凱旋』看到紅色，立即受到驚嚇，牠的前腿向內一勾，後腿幾乎要直立起來，我趕快揚起鞭子，使勁地抽打牠，警告『凱旋』不能翻車，要能保證安全。牠猛烈地把前腿放下，這時旁邊的一棵大樹，橫生出來的一根小樹枝，正巧刺進了『凱旋』的右眼。當場牠就不願意走了，並且發出一種痛苦的吼叫聲，我立即把樹枝快速地拔出來，我趕緊脫下身上的衣服，撕下了一個袖子，幫牠把眼睛包紮好。聽見『凱旋』痛到呻吟，我的內心彷彿被撕裂了。」

車夫當時向遊客道歉並說：「我要帶馬兒去獸醫那裡治療，不能再載你們了。」

遊客見狀，趕忙付了車費，另外給車夫一疊錢，叫他趕緊帶馬兒去看眼睛。

車夫告訴我們：「『凱旋』休養了一段時間，現在基本上恢復體力了，為了生計，只能委屈我的馬。」

我和孩子聽完馬夫講述「凱旋」的這段經歷，心中充滿對馬兒的憐憫、也很心疼。孩子們都不由自主地伸出雙手撫摸馬兒的身體，表示牠帶著傷痛還為我們服務，真讓人於心不忍。

我們向車夫告別時，付了兩倍的車費，壯壯和囡囡都紛紛解囊，掏出自己的「存款」叫車夫給馬兒買些營養品和好吃的食物，壯壯和囡囡對著凱旋說：「下次我們還會來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