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生活點滴

丹梧

一九七一年,我在田納西州范德堡大學(Vanderbilt University)當留學生,初來乍到與三個來自台灣的新生,合租一個有兩間房的老屋,其中有兩人合住一個房間。室友們一起開伙,每個人輪流當主廚一個星期,當廚的那個禮拜要負責買菜、煮飯和洗碗。

來美國前,我不曾煮過菜,所以能煮熟就算不錯了。我的煮飯和煎蛋技巧,就在那時侯由室友黃兄調教出來的,他後來回台灣的清華大學任教。

有次輪到葉室友下廚,大家吃了他做的三道菜,覺得味道都是甜的,但他本人堅稱沒有放糖,最後大家跟他到廚房察看,才發現他做菜時,誤把糖漿當作食用油,因為兩者都是玻璃瓶裝的金黃色液體。

一九七三年我回到台灣娶親,婚後來美國找到一間老屋,兩房一廳附帶家具,房租一百五十美元。我們讓出一個房間給黃同學住,他分攤五十元。這間房子一切都好,就是離學校遠一些,到學校要開車,學校又沒有足夠的停車位,從停車場走到實驗室很遠,所以在那裡只住了一年,就搬回學校附近。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知道我結婚了,都紛紛送禮物。我因財力不足,無法在餐館宴客答謝,只好在家包餃子。幸好有幾個熱心的主婦幫忙擀皮做餡,不然剛剛才學會燒菜的太太,一定下不了台。回想當年手頭拮据,朋友歡聚一堂、苦中作樂的情景,至今難忘。

婚後生活不能只靠我的獎學金,但太太沒有綠卡,只能在校園找工作。幸好范德堡大學醫學院很需要研究助理,太太是生化碩士,很快就在生理系找到工作。薪水以最低工資計算,每小時一塊九毛九,相當微薄,但基本上解決了我們開銷的問題。

美國地方大,除了大城市,公共交通設施近乎等於零,田納西州納許維爾(Nashville)雖然有四十萬人,但不像台北到處有公車,沒有車就像沒有腳一樣。為了生活需要,我開始教太太開車,黃昏後帶著她到大賣場的停車場,練習啟動、兜圈子和停車。

考試當天,我送太太到考場,路試一開始,考官坐進車子要她先後退再往前開,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後退。原來其罪在我,幾個禮拜下來,我在停車場只教她打D檔往前開,從來沒有教她如何打R檔往後退,真是滑稽,奉勸大家絕對不要像我一樣,自己當太太的駕駛教練,還是花點錢去駕駛訓練班為妙。如果不是因為太太的脾氣特別好,我們的婚姻大概會因為學習開車,而維持不到三個月。

納城是一個小城市,華人之間的往來非常密切,太太抵達納城不久,就認識了王兄與蔡兄夫婦。我們三對夫婦相處很融洽,周末一起打網球、到湖邊烤肉,以及玩撲克牌。為了減少煮晚飯的煩惱,決定三家輪流開伙,一個禮拜每家煮兩天,除了禮拜天,我們三家共伙持續一年多,直到王、蔡兩家搬離納城為止。

後來我們移居新加坡,三十年後,蔡家夫婦帶了母親與兒子到新加坡來拜訪我們,蔡博士對他的岳母說:「當年我是當超博士(Post-Doctor),大有時間混沒什麼壓力,但Cobra(作者的別名)是在念博士,理應忙著做實驗、寫論文,但他反而每周末帶著我們露營、遊山玩水、打球,以及上大煙山。」年少輕狂,大概就是我當年留學生活的寫照。

新加坡 田納西州 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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