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亮

去年中秋節，住在靠近西雅圖（Seattle）唐人街半面山坡社區的任先生，他打電話給我，他邀請我當晚去市中心華盛頓湖畔的咖啡館賞月。

不等我問詳情，他解釋說：「女兒妮可提前訂位，那間咖啡館中文名叫兩個月亮。」一聽完，我脫口而出說：「在兩個月亮過中秋，有特色又有情調。」

早年，我在唐人街華僑華人公園認識任先生，閒聊間，他說與妻女出國當年，女兒妮可離五歲生日還有一個星期。有人說六歲之前的記憶模模糊糊，在一旁的妮可插話說，她對老家城市華僑華人文化博物館的印象，依然很清晰。

妮可的爺爺和奶奶很早就已經移民美國，每逢中秋都會還鄉旅行。這段期間，兩老免不了帶她去博物館走走看看。第一次去博物館，妮可仍在讀幼兒園，博物館建在山坡上，由旅美華僑王老先生的家族合力捐建；幼兒園建在山坡下，則由香港的吳老先生家族建築而成。以前這一帶是偏僻荒涼之地，蓋好的博物館與幼兒園，似乎都變成了城市的景點。

妮可跟在爺爺和奶奶身邊問個沒完，他們唯有介紹各種物品說古道今，像講述故事那樣，力求讓孫女能懂本意。妮可說，她記住老祖宗留下的寶貝，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文物。

尤其讓妮可經久不忘的，是一間掛有幾十幅攝影作品的展室。爺爺告訴她，這是王老先生的作品，其中有一幅題名「兩個月亮」的攝影作品，構圖是一輪順著東面大樹枝頭冉冉升起的月亮，下面有一行字寫著：「一個月亮在天上，另一個月亮在心中。」

這時聽完任先生說到要在「兩個月亮」過中秋，我想，儘管與童年時光漸行漸遠，但妮可依然惦念著「兩個月亮」，所以選擇同名字的咖啡館賞月，既是巧合，又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前往「兩個月亮」咖啡館赴約，一起過中秋的人，有膚色各異的年輕朋友。隔著透明大玻璃的視野開闊，中秋月彷彿在蕩漾波紋的水面浮起來，讓人們產生無窮無盡的遐想。一陣陣月餅清香飄來，妮可快樂地說：「看了天上月亮，我們再看月亮攝影作品。」

設在「兩個月亮」咖啡館的另一條長廊，布置得有如畫廊，掛在最顯眼位置的攝影作品正是「兩個月亮」，我突然恍然大悟，咖啡館取名「兩個月亮」，與攝影作品的關係密不可分。

原來「兩個月亮」咖啡館是由王老先生的大孫兒小王先生經營，他不忘爺爺健在時的囑託，繼續以老先生創辦的慈善基金會名義，支持海內外的公益事業。老先生製作兩幅「兩個月亮」，一幅留在博物館，另一幅交給孫兒保管。

每年八月十五中秋，小王先生拿出「兩個月亮」攝影作品掛在畫廊供大家觀賞。有人問「兩個月亮」有什麼含意？他指指那行文字說：「一個月亮在天上，另一個月亮在心中。」

過不久我去拜訪任先生，見他家書房正面牆上，也掛有一幅「兩個月亮」，這是複製品，我仍然帶著快意走近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