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都情懷

于耑

不久前,我回到生長的台灣高雄港都,投宿在西子灣附近的哨船頭旅店。一早從港邊的高樓往下看,沒想到港灣居然非常忙碌,隨時有好幾艘渡輪在鼓山和旗津間來來去去,分不出哪艘先來?哪艘先去?

船隻啟航、抵達的笛聲高低有致,在港口間來回呼喚,把時間、空間、聲響交融在一起,刻畫出一種城市特有的成熟美。其實渡輪每次跨港有如一次出航,如果依照古老的習慣,必須得求筊杯的應允才能出航,從這些頻繁來回的渡輪來看,神明顯然已經預先允筊,並給予保佑,難怪渡輪多年來往返鼓山與旗津,都十分順利,即使航道必須橫切港口進出的要道,隨時得準備讓步給進出港口的大船。

一整個早上,港口一直不斷地有船隻進出港口,也有渡輪橫渡航道,互動像棋盤的黑白子,交叉錯落也相互禮讓,像一曲完美的協奏曲。白天如此,夜間也沒兩樣,在夜色中航行的船隻激起波光粼粼,透著瀲灩,別有一番港都風情。

除了看得到鼓山與旗津之間的渡輪碼頭、港灣,不遠處的駁二藝術特區一大片青綠草皮也盡收眼底。藝術特區一直延伸到鹽埕區一排整齊新穎的住宅建築。

二次世界大戰後不久,駁二那片草皮曾經是垃圾掩埋場,遠近馳名的貧民窟,是許多澎湖移民初步落腳港都的暖窩,也是我的出生地,那是我一輩子的情牽。再向遠處望去,目光的極致是櫛比鱗次的一棟棟高樓大廈,這些景象對久未回鄉的我,是全新體驗。

這些年來港都建設進步神速,整座城市已經幾乎完全改觀,對我卻是莫大的震撼,和鄉愁的傷感與無奈,因為從港邊水波起始,通過那片孕育我的青綠草原,到二十一世紀的資本大樓,整片的繁華和我記憶中陳舊的港都實在不能相容,從前那種緩慢、單純的氛圍也消失殆盡。站在窗邊觀看許久,仍不敢相信這是我生長的故鄉。

除了進步的新建設,我不禁想問,大港邊、高樓間與小巷裡的人性,是否也隨建築的進步而進階?答案恐怕在茫茫的風裡。無論如何,我仍誠心盼望港都的人性、心靈,也跟著外觀的進步變得更和諧、更親近。

新港都的外觀變得如此新穎、陌生,叫我如何再投入夢裡鄉思?又如何在遙遠的北美回味魂牽夢縈的鄉情?所幸不變的是依然忙碌的港內船隻、岸邊日夜不停的跳浪、海水的鹹味,以及我內心深處對港都依舊不離不棄的愛戀。

旗津渡輪。(本報系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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