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公寓的故事

美國維吉尼亞州泰森（Tysons）老人公寓住著多族裔的老人，公寓辦公室每月頒發的「新聞通訊」，使用的是中、英、韓、俄、西班牙及阿拉伯六種語言，公寓就像是小型的聯合國。

住在這裡的老人們，儘管基本上只會說母語，但常年住在一個屋簷下，進進出出碰面時多半會說Hello，或是點頭、招手致意。我住在老年公寓這六年期間，曾與幾名老人產生有趣的互動。

有一次，我的車子因為電瓶沒電，所以發不動，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一名韓國老人立即開他的車子過來，並接好電瓶連線，幫我啟動了車。這名乾瘦老人年齡與我相仿，後來有人告訴我，他是韓裔住戶的負責人，我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另一名李姓韓國老人，穿著一件印著朝鮮半島全圖的T恤，他的車頂上馱著貨箱，裝了釣魚與捕蟹用具。我經常給他看我釣魚及漁獲照片，他也讓我看他在海灣抓的螃蟹，他會說「謝謝」、「你好」，還會問「吃飽了嗎？」腔調讓人忍俊不禁。

還有一名越南老人，他有一輛白色的凌志（Lexus）四輪驅動汽車，每天總要擦車子多次，保持車子一塵不染。我有時逗他幫我擦車，他笑著搖頭，並把抹布和刷子遞給我，叫我自己擦。他的夫人也很有趣，散步時總是高抬腿、邁大步，大幅度地甩開雙臂，就像軍人踢正步一樣。

一名烏克蘭裔老太太總是面帶微笑，她兩手各拄著一根像滑雪杖似的長桿走路。每天早晚散步時，她都會把鞋脫下放在草地邊，赤腳在草地上轉圈走，不在乎有露水或雨水，她邊走邊打電話，或聽手機裡的語音，我們駐足看她踏草，她竟然像孩子般笑出聲音來。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俄國人，就用曾學過的俄語與她搭話，她卻聽不懂。我仔細聽她手機裡的語音不是俄語，就搖搖頭。她明白了，立即說出了「烏克蘭」，接著她用英語述說她住的房間號碼；她八十歲了，先生已去世兩年，我和老伴用不流利的英語，告訴她我們的年齡和房間號碼，並稱我們來自北京。

一名身材魁梧的伊朗老頭，極少在室外走動，白天多數時間，他常坐在公寓大門內的前廳，看著人來人往。可能是我和老伴曾在節日聯歡會上，表演的交誼舞讓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常常在我倆進出大門時，他就坐在那裡模仿舞蹈動作，嘿嘿地笑著。

一名歐裔老太太，曾經是我們的對門鄰居，有一隻小巧玲瓏的小狗與她形影不離，看得出來她在小狗身上花費很多精力。小狗有衣服、頭巾等飾物，她還用一輛小車推著小狗在走廊裡散步。小狗很聽話，見我家開門就想進來，她只說了一句「傑基」，小狗就乖乖地調頭返回。我們搬到另一層樓居住好幾年了，小狗見到我們仍然跑過來表現出親近的動作，她就說了一句「Neighbor（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