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答癌吻
「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這句聞名遐邇的詩句是印度詩人泰戈爾(Rabindranath Tagore)所寫,他可否知道,除了以歌報痛,那些被痛吻的人們,還可以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去回報。
女兒暑假被邀請參加一個臨時組建的小樂隊,總共有三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和一把大提琴五重奏,準備合奏一場音樂會,一個月後將在加拿大蒙特婁(Montreal)兒童醫院登場。活動是為一群特殊的單車騎行者接風洗塵,屆時將有四十位勇士花三天的時間,在高溫酷暑的八月,從多倫多(Toronto)騎行五百七十六公里至蒙特婁,為兩市兒童醫院的病童募捐。
送女兒去樂隊發起者的家中排練時,我第一次見到了安和她八十一歲的老母親吉娜。當我看見安頭上的髮套及消失的眉毛,便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但也不好意思詢問。
安坦然地告訴我,她正在接受乳腺癌的化療,而她的大兒子利恩在十歲時被診斷出腦癌,在蒙特婁兒童醫院接受手術治療後,恢復得很不錯。
利恩從五歲開始學習小提琴,在化療期間,他一直沒有放棄練習,蒙特婁交響樂團甚至邀請他當嘉賓,穿著病服坐在輪椅上,身上掛著輸藥的瓶子,露著化療脫髮的頭,拉琴和樂手們同台演出。不難想像,樂團對病童的鼓勵和善意,而利恩的執著和勇氣,更為音樂增添了不同凡響的人文關懷。
演奏過程中,觀眾的靈魂深處被輕輕觸碰後,爆發出經久不息如雷般的掌聲,這些場景,在利恩去其他城市的醫院時,也曾重演過,例如參與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的演出等。
後來,我很驚愕地得知,八十一歲的吉娜在三十多年前,也罹患過乳腺癌,那時的醫療水準沒有現在發達,她的雙乳及部分淋巴都被切除了。一九九八年,吉娜因緣際會偶遇了一名聾女,本應只是在她家小住幾天,當時蒙特婁發生冰凍大停電,聾女遭到寄養家庭遺棄,瀕臨自殺的崩潰邊緣,吉娜不顧自己已有一雙兒女,將可憐的聾女收養至今,情同家人。
對於乳腺癌的痛吻,吉娜報之以悲憫之心照料非親非故的聾女,在自己的耄耋之年仍然可以思維敏捷、忙前忙後,這難道不是好人有好報的寫照嗎?
當警車引導的騎行隊伍,風塵僕僕地魚貫而入,人群爆發出歡呼和掌聲。騎行者由不同性別、年齡、職業的業餘愛好者組成,很多都是病童的父母或是家庭成員,其中有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一歲多時被診斷出腎癌,在多倫多兒童醫院治療很長一段時間後恢復健康。如今他用這種挑戰身體極限的方式回報兒童醫院,鼓舞正在治療中的病童,倡導社會對病童的關注;他的父母為了感謝醫院對兒子的救命之恩,已經連續十年參加騎行活動。
利恩和小樂隊演出優美動聽的旋律,不但撫慰了騎士們長途跋涉的疲勞,而且為他們的凱旋到達以及募捐儀式,增添了藝術氣息及肅穆莊嚴的品味。多倫多和蒙特婁兩家兒童醫院總共募得了近十八萬加拿大幣的捐款,幫助病童得到更好的治療。生活出其不意以癌吻之,他們卻回報音樂和運動,這兩樣東西都是幸福、快樂和健康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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