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的美麗與哀愁
兒子文文利用公司發給他的一筆獎金,帶我們兩老去韓國首爾(Seoul)旅行。兒子在我的心中,永遠是那麼溫暖又善解人意,獨自在波士頓(Boston)工作的他,常常關心我們有沒有吃飽?睡眠是否充足?
如果兒子放假回到加州的家,一定會趕在我們下班前,燒出滿桌熱騰騰的佳餚,讓我們一回家就可以馬上享用。認識兒子的親朋好友,更是大力讚賞他總是對人彬彬有禮,態度溫文儒雅。
到了首爾,我們住在熱閙的明洞(Myeongdong)附近,街上兩側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商家,路邊排滿了販賣傳統點心的小販,川流不息的人群、明亮的霓虹燈、節奏鮮明的流行音樂,不停地迴盪在耳邊,首爾的每個瞬間,都是那麼甜美。
在明洞逛好逛滿之後,兒子說他晚上會和保羅見面敘舊。保羅是兒子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死黨,這個韓國孩子在七歲時,就被父母送到美國,跟著遠親的表姑一起生活。保羅在大學畢業後,由於身分問題無法再滯留美國,只能先回韓國,打算服完兵役以後,在家鄉找工作就此安定下來。
外子提醒正要出門赴約的兒子,不要太晚回飯店,畢竟首爾對我們來説是首次造訪,人生地不熟,凡事要小心一點。
到了半夜兩點時,我被走道上一陣陣吵鬧聲給驚醒,原本以為是隔壁房的旅客在吵架,仔細一聽,才意識到門外的聲音竟來自兒子,我趕緊把房門打開,濃濃的酒精味撲鼻而來,醉醺醺的兒子正靠在保羅的身上。
這時保羅說:「文文的媽媽,真是很對不起,文文今晚喝醉了,他不受控地到處亂跑,胡亂敲別間房客的門。」我一聽,那還得了,現在是大半夜,真是太不像話,我焦急地抓著兒子的手,要他進房睡覺。
但兒子卻像發了瘋似地駡了一堆髒話,然後憤怒地對著我咆哮,說他已經二十五歲了,我憑什麼一直管著他?他厭倦我每次都想要左右他的人生;我頓時驚呆了,眼前這個憤世嫉俗、滿嘴粗口的人,真的是我兒子嗎?
這時飯店工作人員來到我的房門口,語重心長地表示,他們櫃台接到了好幾通抱怨兒子太吵鬧的電話,所以他們過來處理一下。當時面紅耳赤的外子,馬上從口袋掏出三十萬韓元,滿臉愧疚地請工作人員代替我們補償被騷擾到的房客。
折騰了老半天,體力不支的兒子終於倒在床上睡著了。看著不省人事的他,我內心感到五味雜陳,多希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作夢而已。外子懷疑兒子是否工作壓力太大,沒有地方宣洩才會藉酒消愁?我們更是找藉口安慰自己,人發酒瘋本來就和平常的模樣不同,簡單來說就是酒品不好,不用小題大作。
我也不停地檢討自己,對兒子從小到大孜孜不倦的教誨,只期望他能成為一個有責任感、有擔當的人,難道這樣錯了嗎?為何兒子對我有那麼深的怨懟。
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看著窗外漸漸明亮的天空,心情卻始終停留在黑夜。縱然内心有千萬個疑惑與哀傷,等兒子清醒後,我只想告訴他:「兒子啊!你其實可以放心地做自己,不需要總是費力地勉強自己,來討好周遭所有的人,無論你是什麼樣子,媽媽都會接受你、欣賞你也支持你,我只希望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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