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格陵蘭島

去天寒地凍的地方，一般都必須準備一系列防寒冬裝，例如保暖的內衣、厚厚的羽絨服、防風防水的衝鋒衣、絨打底褲，以及包覆耳朵的絨毛帽等，我計畫乘坐的郵輪要去丹麥格陵蘭島（Greenland）、冰島（Iceland）和挪威（Norway）三個國家，都是極寒之地，郵輪所經之地瀕臨北極圈。我的手腕有傷，只能拖小小的隨身行李箱，箱內裝不了沉重的冬裝。

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應該怎麼穿衣服呢？美國人總是說多穿幾層是管用的，例如把五件單衣穿在一起，就比只穿一件厚外套還保暖。根據穿更多層數（More Layers）這個原則，結合我自身的特殊情況，我帶了秋冬的長款絨衣、秋褲、長袖T恤、緊身毛衣，以及四條夏日長裙。我為什麼要帶裙子？友人笑我愛美不怕凍壞在北極，她不知道我旅程的最後目的地是中國重慶，我到達重慶的那天，天氣預報是攝氏四十度。

八月的美國，暑熱難熬，當郵輪在格陵蘭島峽灣穿行，觸目所及皆是巨大的冰川，冰川雪白耀眼、巍峨壯觀讓人嘆為觀止。站在甲板上，撲過來的冰風像長了牙齒，我穿好保暖衣物，與朋友們在甲板上照相，我當時的裝扮是先套上T恤、毛衣和幾條裙子，繫好皮帶後，再套上長款絨衣，就這樣上了甲板，如果扛不住刺骨的寒冷，可以隨時跑回溫暖的船艙。

第二日郵輪停靠在納諾塔利克（Nanortalik），那是一座小城，位於格陵蘭島的最南端，Nanortalik意思是「北極熊之地」，但是因為地球暖化，如今島上的遊客很難再看到北極熊。很多年前，北冰洋的浮冰有幾千平方米，一部分慢慢漂移到Nanortalik，北極熊也隨之來此拜訪。

當北極變暖，浮冰融化，載不動沉重的憂愁和北極熊，但是那些漂浮在港灣的大冰山和小浮冰，以千姿百態吸引了世界各地遊客前去探險。探險的遊客全身裝備必須防寒防凍，我穿的裝扮不可能去冰山探險，但我可以在鎮上走走，看露天博物館，欣賞五彩斑斕的小木房子，一棟連一棟倒映在水中，與近處晶瑩雪白的浮冰和遠處連綿的群山交相輝映。

極地氣候變幻莫測，在雲煙飄渺中，陽光突然醒了，撕開層層濃雲，照亮遠處的雪峰，剎那之間，白雪亮得刺眼，天藍得發紫，回望千年積雪與萬年冰川，所有的聲言都消失了，靈魂在微顫，內心在驚嘆。

驚嘆的還有那些開在水邊的野花，明媚耀眼，飽滿豐盈，在極寒之地高調地張揚自己的存在。當然也有低調的野花，它們柔美纖弱，悄無聲息地綻放在黝黑的峭壁之下。峭壁之下有一大片苔原，苔原的野花矮小，根部緊抓地面，以謙卑的姿態匍匐開花。

在這片土地上春夏極短，野花爭分奪秒，迸發出活潑的嬌豔，跟天地日月一同歡喜。癡守一年，只為一剎那花開，縱然一生一瞬，也是一眼千年的美麗。

美麗的記憶永留心底，因為禦寒裝備不足，我無法去冰川探險，但沉浸式體驗格陵蘭島的野花，何嘗不是幸福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