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費

吃飯付小費是獎勵，那是客人發自內心的感謝，小費代表優質服務的象徵，也是生意興隆的喜氣。

剛來美國時，聽說吃飯要付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的小費 ，有一次我帶女兒去洛杉磯（Los Angeles）「上海小吃」用餐，見到有個女服務生在收拾桌子。當時她手裡舉著兩枚硬幣，用上海話在碎念：「吃不起就不要吃，拿硬幣當小費？好意思嗎？」她一邊抱怨一邊用力地把那些碗盤「匡啷」疊起，聲音非常震撼，弄得人心慌亂。

我們吃完飯後，趕緊把百分之十小費放在桌上，生怕被人戳脊梁骨。以後一進餐廳就想起那句「吃不起就不要吃」，還有那句「垃圾」，讓人手拿筷子時，不免提心吊膽。

從那以後，我心中的小費便成了消費障礙，我們以「不欠人家」的心情付小費，不敢低也不想高，也從未見過服務生收小費的喜悅笑容。小費成了在美國消費時的必需品，就像一筆高額「餐廳稅」隨著物價升騰，進帳的不須交稅，出帳的不能抵稅。

疫情之後，不知哪家電子廠研發出新產品「小費收銀機」，把小費固定在收銀機裡了。這樣也好，省得挨罵，收銀員會捧著「小費收銀機」到消費者面前供人選擇，看你的小費是要付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八、百分之二十或百分之三十。

物價上漲，小費是按比率索取，即便百分之十也已支付了市場漲價部分，為什麼收銀機還要再加百分之十五至百分之三十？收小費變成收銀機的工作，與服務員無關。這種「小費收銀機」肆無忌憚地加碼賺錢，深受商家歡迎，但省吃儉用的人卻不敢進餐館，怕沒吃飽，還被劫了心情。

有一天晚上，我從健身房游泳出來饑腸轆轆，口袋裡還有五十元，足夠吃消夜了。我走進附近一家Denny's，這是美國一家連鎖餐廳，有牛排、三文魚配紅米炒飯，二十四小時都有提供煎雞蛋和炸薯條，價格低，分量大，夜深時依舊高朋滿座。

一個西裔女生帶我入座，她送來一杯檸檬熱水，外加幾袋不同品質的砂糖。菜單上最貴是牛排僅十七元，我點了五分熟的牛排，我很少點牛排，生怕咬不動而弄得面目猙獰。那晚的牛排香嫩，還配綠花椰菜和紅米飯，兩片很香的蒜蓉烤麵包，女服務員連兩次詢問「還需要什麼嗎？」、「味道可以嗎？」令人感到溫馨。

這牛排消夜味道不錯，三兩下就被我吃光了，我拿出五十元紙鈔結帳， 她找給我三十元外加一把硬幣。原來這頓消夜還不到二十元，我遞上五元並說：「謝謝妳。」這是我心甘情願給她的小費。

女服務員用驚喜的目光望著我，呆滯了兩秒鐘然後鞠躬，她大聲地說：「謝謝妳。」她的眼神閃著愉快、真誠還有激動的目光，我被這眼神給感動，我只是給她五元小費而已，大約只是消費金額的百分之二十五，感謝她這麼晚還在工作，如果沒有他們上夜班，我去哪裡找牛排和這溫馨的地方享受消夜？

我也向女服務員鞠躬說：「謝謝妳。」這是我真心的感激，相信她也是發自內心的快樂。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小費的幸福，我想這也是美國小費的美好初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