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行將軍

每年夏末秋初，是華盛頓州（Washington）居民的捕蟹季節，居住在西雅圖（Seattle）是有口福的。「人人笑爾太張揚，腳細伶仃宜自藏，若是世間無直道，橫行天下任君狂。」螃蟹是天生的「橫行將軍」，憑藉兩隻靈活的鉗子和自信的步伐，在海底任意遊走。每年一到這個時節，我們全家會興致勃勃地加入捕蟹隊伍，與這些「霸道」生物較量。

那日清晨，我們帶著期待和裝備出發了。丈夫開車拖著小船，女兒在一旁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今天能抓多少螃蟹呢？」我打趣地說：「就看螃蟹給不給我們面子了。」碼頭上停滿了各式漁船，有些船上高高堆放著捕蟹籠，船員們忙碌地做著出海前的準備。丈夫自豪地展示他自己做的電動滑輪，這個小機器可以幫我們輕鬆地將沉重的捕蟹籠拉上船。上回我們手動拉籠子累得腰酸背痛，這次有了這個「神器」，期待變得更強烈了。

小船駛向海軍基地附近的海域，陽光灑在海面，水波金光，海風輕柔地吹拂在臉上。到了合適的捕蟹點，丈夫將事先準備好的捕蟹籠放入海中，籠子裡裝著螃蟹最愛的魚塊和雞腿，這種香味在水下對螃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我們靜靜等待著，期間，女兒試著學釣魚，偶爾能拉上一兩條比目魚，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戰果」，我則從手機上搜索蟹的生態習性。珍寶蟹，學名Dungeness Crab，是太平洋沿岸的珍寶，牠們個頭大，肉質鮮美，是每年夏季最受歡迎的海鮮。牠們喜歡棲息在水深較淺、海藻密布的海底，依靠鋒利的鉗子捕食小魚和甲殼類動物。

我的思緒又飛回中國，那年弟弟家請客吃海鮮宴，吃慣了珍寶蟹的我和女兒盯著盤子裡那麼小的「大閘蟹」發愣，不知道怎麼吃。覺得我們中國人就是幽默，這麼小的螃蟹卻起名大閘蟹。

時間緩緩流逝，海浪輕輕拍打著船身。突然，丈夫啟動滑輪，將第一個捕蟹籠緩緩拉上水面。籠子上滿是水珠，螃蟹們揮舞著雙鉗，顯得不甘示弱。女兒湊近看著，興奮地叫道：「媽媽，看這些螃蟹好大。」我們按照規定用卡尺一一測量，只有超過一張美元紙幣大小的公蟹才能帶回家，而母蟹則必須放生。

雖然每次捕上來不少螃蟹，但實際能帶回家的卻有限，每個人每天只能帶六隻螃蟹。遵守這些規則既是為了保護資源，也是尊重大自然的回饋。看著那些不夠尺寸的螃蟹被重新放回海中，女兒說：「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撈這麼多。」我微笑著解釋：「螃蟹也是大海的居民，遵守規則是為了讓牠們有機會繁殖，這樣我們每年都能來捕撈。」

隨著夕陽的餘暉漸漸染紅天際，捕蟹的行程也接近尾聲。我們帶著十幾隻合法捕撈的珍寶蟹，慢慢返航。船在平靜的海面上滑行，天空和海水交織出一片溫柔的粉紅與藍色。丈夫操作滑輪時，還不忘調侃：「看吧，有了這個電動滑輪，我們省了多少力。」我笑著說：「是啊，靠你的發明，可輕鬆多了。」女兒則用雙手捧著螃蟹，幻想著晚餐時的大餐。

捕蟹是一場人與自然的對話，我們在收穫美味的同時，也學會了如何尊重大自然的饋贈。這種平衡，是人與自然間最和諧的相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