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校園見聞

公立高中教書，除了上課外，學校還指派強制性的額外任務，其中之一就是每學期一個星期的值日任務。說實在，校園值日是我最厭惡的事，不過這任務的確也帶給了我一些意想不到的體驗。

牆角樹下，男女學生摟抱在一起親吻愛撫是見怪不怪。學校雖有穿著規定，只能粗略禁止服飾上不准有暴力、淫穢的字眼，卻管不了男生上衣鈕扣不扣上，女生的牛仔褲破洞大到露出內褲，她們甚至為了顯示身材，低胸露臍，無所不用其極，被查時把外套套上，校方也約束不了。

頭髮嘛，現在流行的是白色或銀色；耳環是屬於古董級了，嘴唇環、鼻環、眼角環、肚臍環和舌環鎖珠才合潮流；不管是否真的在聽音樂或電話，頭上套個頭戴式耳機才入流；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大聲說話，不時還爆出粗口；褲襠則褪到幾近大腿上快要掉落，鞋子不繫鞋帶，哪管走路方不方便？

上課鈴聲一響，回到教室的路上，看到被丟在路旁還未打開的牛奶飲料、整顆蘋果、袋裝的食物，不管這些是買的或是免費，我都覺得難過。學生們生活在富裕、和平的美國，沒經過貧窮、戰亂，難怪不懂珍惜。

我常聽到同事們埋怨，學生曠課、遲到、不做功課、上課時間玩手機、在廁所裡吸大麻，甚至械鬥、搞出男女關係懷孕等。很多同事當被召去做陪審團、開業務會議時如獲大赦，慶幸不用待在教室裡面對那些牛鬼蛇神。他們只盼捱到足夠三十年的教齡就退休，因為依規定，這樣就可領到最高額的退休金。

我記起三十年前剛到美國教書時，學校總編排給我上一堂如中等數學（Intermediate Math）之類的課，這些是比「代數一」程度還低、連分數都不懂的學生。他們來上課，不是帶著文具和書本（那時候學生還沒用Chromebook），男的一把梳子，女的一個化妝盒，遲到曠課是家常便飯。

話說一條魚腥一鍋湯，全校兩千多名學生，只要有一小撮的問題學生，就能把校園攪得烏煙瘴氣。不過學生中仍不乏舉止端莊、談吐文雅的，尤其是那些還在學英語的新移民，雖然英語不夠使用，但肢體語言不言而喻，十分禮貌謙卑，屬於孺子可教之類。

我現在教的是大學先修課程（AP）微積分，學生雖不一定是全校的菁英，但至少我不用在管理和紀律問題花時間，只需集中如何讓他們在考試中能夠及格過關即可。

我的學生中，高中畢業後主修醫藥、工程、法律、會計的大有人在，主修教育的卻是鳳毛麟角，原因無他，學生成績差了，學校當局和家長第一個怪罪的是站在第一線的教師，而教師又沒有權力責罰學生，只能苦口婆心規勸，還得擔心說不定哪一個學生帶了槍到學校算帳。一言以蔽之，行行都有苦處，天上哪會掉下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