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森林之歌(一六)
早田提醒自己,要避開這樣的角度。他記錄著山林人那優美的臉龐與美麗的歌喉、那有力的節拍與節奏,此外部落人表現舞踏步態的曲調是那般優美,猶如他的山林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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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魂牽夢縈聖山,終歸早田的身體是要回到故里的。
妻小等待他歸來,孩子不能多年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他思念島嶼植物竟甚過思念孩子。孩子夭折,妻傷心異常。這使他想起少年時經歷的那場祖父的喪禮,《法華經》唱誦著,師父說除了六道,還有植物道與礦物道,他想難道自己是屬於植物道的,表面是人,裡面住著山鬼樹精。
早田當時已出版《台灣植物圖譜》,但因政局不穩,採集甚為困難,做為研究所需的標本很不完全,所以他自己對這本書感到有缺漏尚未完整的遺憾。
在辭別島嶼與部落山林時,部落長老特別贈他一些植物種子與標本,還取了島嶼高山的土壤,讓他帶回母土。
從此異鄉是故里,故里是異鄉,新土、舊土混長一起。植物屬別有分,但感情內裡卻在土裡盤根錯節,一如自己與島嶼與聖山的一切。
他才明白最初就是最終,最終也是最初。最高是最低,最低也是最高。抵達是離開,離開也是抵達。
於是故里許多大學的植物研究室也都獲贈他最初從島嶼攜回的種子。只要有一顆種子在此開花結果,那麼他的故里就和遠在他方的山林島嶼母土,永不分、永不離了。(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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