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白蝴蝶(八)
一時場面大亂,雪花般的碎紙屑,紛紛落在觀眾的肩上、頭上。旋即,在走步機上竟出現了更無厘頭的東西──一把椅子、兩把椅子、十把椅子、二十把椅子,把他擠得無路可走。他便開始像跨欄運動員一樣,在那些椅子上跨越穿行。後來在椅子中間又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一張可圍坐十幾人的大圓桌,頃刻占領了所有的空間,他只好跳上大桌子上,健步如飛……
走步機上不斷出現新的東西,最後,傳送帶快要被更多的人、堆砌的木製桌椅、紙做的瓦礫覆蓋了,最初的那個人連影子都不見了。他正在某個黑暗的洞穴似的地方墜落下去,不知如何能脫身而出。
人們面對混亂場面有點矇,又感到了某種滑稽;但他們還來不及消化看到的東西,場景又變了。在天花板上,出現一塊懸掛起的帆布片,既像帆船上的帆,又像一隻巨大的蝴蝶。
這時,我出現了,我和另一個男演員,用鋼絲吊在天花板的帆布上,上演一場空中芭蕾。在這塊傾斜的帆布上,有一些隱藏的孔眼,我們的腳插進這些孔眼中,做出各種追逐、跋涉、倒立、空翻的動作,舉步維艱,卻顯出舉重若輕的樣子,很像人們生活中的情感遊戲。
張三沒有來看表演,他正被官司纏著。他沒有看到這麼奧妙的場面──每一束燈光或每一句台詞,都有自己的個性、意圖、姿態和光彩,都逃不出我們對自己腳趾、手臂、聲帶的馴化。每一個手指和腳趾的任意伸縮都有一種偶然的美感,就像芭蕾的一次完美旋轉、籃球的一次漂亮進球,精彩到極致的事物,都不是偶然,是平時訓練得到的必然。
我們的首演非常成功,但只演了三場就被迫停演,因為劇團解散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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