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魚地(六)

石曉龍

「我們是不是中了月光的毒?母親啊,不知從哪天起,我感覺我們進入到了一個毒疫時代。街道上沒有一個人,也沒有人說話,都在家裡,在家裡也要戴著口罩,人類的話語被捅死在這時代的病毒肚子裡。」

「我想起你十五歲之前沒發瘋的下午,那是最平常的一個下午,家裡買了一頭水牛,水牛還沒有被你無休止的語言迫害的臉上全是笑容。」

「是不是人類毀滅之前需要來一場絕無僅有的大瘟疫?不對。人類是不是就從一場又一場疫病紀元中倖存者下來的?那毀滅人類的只有爆炎了。真正的絞肉機是戰爭,動物的本性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戰爭,就連牛和牛之間也會發生無法調和的戰爭。」

「你應該從水牛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能讓牛開口的方法是給牠吃不完的野草。」

「這世界遍布野草。」

「我做為野草城的主人要是不想給牛吃草,怎麼辦?」

「牛需要黃金。」

「我給過黃金,我真給過牛一捆又一捆黃金做的香蕉,牛也說話了,可拿了黃金香蕉的牛說的不是真話。」

「拿不拿沒什麼區別。」

「區別在於有了金子的牛在替我悲傷。」

「是風吹出了牛的眼淚。」

「牛應該替我高興,我應該很快樂,可是當我們都有黃金之後,一切就變了樣。我擁有的越多,我好像越不快樂。我看別人手裡有快樂,我去搶,我們之間的戰爭就開始了。他們要戳死我,用鞋踩住我的腦袋,我跑回家,我拿鐵鍬架在他脖子上。流血了。很多人的腦袋流血了,只要戰爭打響,戰爭的結局都是輸,我和他們都輸了。我在昏過去的那一瞬間,我搶到了他們手裡的快樂,但是我鬆開拳頭,我模糊視線裡看到的是一把枯草。」(六)

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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