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家花園躲貓貓(一四)
她不會畫猴子的手掌,畫得像串香蕉,很醜。
小學畢業前的那個春天,老師帶他們去深山裡野炊。傍晚下山時她落在後頭,被一陣蘭花香引至歧途。那次,她既沒有追蹤到蘭花的蹤影,還差點兒被下山途中樹影的奇形怪狀嚇掉魂魄。
有幾年緩慢而煎熬。睡得晚,天不亮就起床,解過的題、用過的草稿本大概可以落成與人等高的一疊了。而陪伴她的只有書桌上那棵叫滴水觀音的綠植。
去外地讀書那幾年,時間像是一點五倍進度條,無端撥快了。她做了很多從未做過的事,有過歡樂和悔恨,滿足之餘也領受到疲累和厭倦。那幾年一結束,她飛快地逃回來了。她無法徹底忘掉那件事,當在山頂仰望星空、當騎車路過一片荒野、當看到女孩穿著裙子奔跑在海邊、當和著音樂的節拍胡亂扭動肢體,總有什麼東西從她體內釋放出來,就像花瓣從花的身體裡飄落下來。
街邊店鋪裡傳來音樂聲、隱隱的喧噪聲。她起身,走到光影與梧桐樹影覆蓋的街面上。即使在這裡生活那麼多年,她還是經常迷路,找不到要去的地方。她在冷風裡走著。那個黃昏實在太過遙遠,像是地球和木星之間所隔的浩瀚星河,無論多麼耀目的光都照不到那裡了。
在城市亮化工程整體提升的背景下,淡竹弄的燈光反而顯得暗淡而寥落,比想像中冷清許多。「走過去,就在那兒。」費小雅對自己說。不算明亮的燈光打在門廳前面,照到那堵半人高的矮牆上。牆上爬著凌亂的風車茉莉,冬日裡還一片碧綠景象。她準備兩手空空去敲那扇門,還未等她舉手──有人從裡面走出來。(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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