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嬰兒（一一）

我媽媽說：你小時候也是老哭，可能就是這種嬰兒現象──求抱抱、求關注、求撫觸。可是我哪裡懂，你一哭，我就抱，抱了你還哭。你還老是生病、老是哭，沒轍了我也跟著哭，來不及顧身體。結果我得了產後抑鬱症，導致了嚴重的眼疾，不得不離職在家專門休養。我聽著，不知道說什麼，捧著電話不語。

我媽媽很敏感，她很快轉移話題說：「俗話說『三翻六坐七爬』，初生的孩子三個月能翻身、六個月會坐、七個月就會爬。可你這個孩子已有九個半月了，才會坐，還坐不穩，怎麼回事啊？「

「他叫詹姆斯，」我糾正道，「詹姆斯是他的暱稱。我們不用他的真名。」

詹姆斯是一個漂亮可愛的混血兒，蒼白的小臉上，藍色的大眼睛佔據了三分之一，細細軟軟的黃頭髮披蓋在額頭上。

「詹姆斯很安靜，但是太安靜了。」護士說因為母體毒品的影響，他的身體發育還是很遲緩。護士兩周給他稱一次體重。每次都是在下午稱，換完乾淨的尿不濕、餵完奶後一小時、孩子睡著的狀態，穿著一致，才稱量他的體重。「詹姆斯已經九個半月才十六磅，比正常體重還低，屬於低體重或消瘦」。

護士來訪的這天晚上，大約是午夜兩點鐘，我被嬰兒房雜亂的聲音驚醒，看見妻子抱著孩子，正用奶瓶嘴戳著他的臉部。她嘴裡不停叫喊著：你醒醒。奶水弄了孩子一臉。接著，奶瓶在她手上無聲地滑落下去，掉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響。

孩子漸漸閉上了眼睛，但是小臉漲得通紅，進而由紅到青，不斷往外吐白沫，全身瑟瑟發抖。

孩子怎麼啦！我問。（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