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薄坑幾多滄桑(四)

嚴筱意

還好,我不怕蟑螂,我只怕老鼠。也還好,整個晚上,那些老鼠們(我相信一定有的)都沒讓我看見,彼此尊重相安無事。整棟樓也躲過了我的尖叫聲。

如果說,紐約上州看到的是美國人安逸的中產生活,如果說,洛克斐勒廣場是天上人間。那麼厚薄坑裡,我們台灣來的同學們,住的像貧民窟,過的什麼樣的日子,怎麼比在台灣還不堪?我和先生失去睡意,孤坐到天亮。

早上七點不到,阿晨由外面提著一袋超市食物回來,羽絨衣上沾滿融雪的濕氣。看他一臉倦容,似乎一夜沒睡好?

阿晨一邊開火煎培根醃肉、炒蛋、烤吐司,一邊跟我們道歉:「那個小氣房東,昨晚又把暖氣關掉了,好省重油錢。你們沒凍壞吧?真不好意思。」

門口陸陸續續響起敲門聲,不停有其他台灣來的學長、學弟,進進出出找阿晨報告事情,有宿舍問題的、申請獎學金的、轉系的、剛來要接機的,居然還有臺灣老婆不能適應生活,要鬧離婚的。我聽了都頭大,而阿晨儼然同學會的老大,很耐心地一一回答、分工、解決,看來這都是他的日常。

我看著他充滿血絲的眼睛、烏青的眼泡,滿心歉意地想,他為了我們,也一夜沒睡好,怎麼還有餘力處理這麼多雜務?

阿晨跟我們解釋道:「我最近在收集資料,準備寫信告房東。我已經讀過法規,我要告他沒有保持最基本可適合健康居住的環境給租客。暖氣、熱水都供應不足,這是違法的。因為整排樓都這麼差,導致附近治安也差,更是惡性循環。這區屋子因為有房租管控,房東沒法漲租,也不能趕人。所以他就擺爛,希望我們自己搬走。他好調價租給別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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