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湖（一三）

你被一陣突兀的聲音驚醒。好像有人在叫你，又像絮絮叨叨地告訴你什麼要緊的事。聲音沒有停止，有些模糊，你仔細傾聽，是從樓上還是樓下傳來的，也可能是臥室隔壁。

「這日子沒法過了。」是女人在抱怨，「我要跟你離婚，今天就去民政局。」

「離就離，誰他媽反悔誰是狗。」男人也毫不示弱。

「車子歸你、孩子歸我，房子一人一半。」

「都歸你，我什麼都不要。」

「你是沒臉要，你為這個家付出過什麼？」

「我什麼也沒付出，但我至少忠於家庭。不像你，耐不住寂寞，守不了婦道，破壞別人的家庭，更對不起自己的家庭。」

「你非要這麼說話是吧？你還算個男人嗎？」

「我當然不算男人。我要是算男人，你還出去找什麼？」

女人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後是乒乒乓乓摔東西、破碎一地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小孩的哭聲。

「離婚。」女人帶著哭腔。

「離！」

出奇的安靜，連小孩的哭聲也戛然而止了。你擔心起來，不會出什麼事吧？經常有新聞報導，夫妻之間因為一場普通的爭吵，最後釀成悲劇。要不要報警？

還是少管閒事吧。兩口子的事，床頭吵了床尾和，你們以前不也一樣嗎？你們？你為腦海裡閃現出這個詞感到驚訝。沒錯，就是你們，你、女人，兩個人構成的你們。你突然想起來了，那個不苟言笑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印象中，你們也總是爭吵不斷，像要分出個輸贏，絞盡腦汁找狠話傷害對方。

也許是受了別人吵架的影響，你能記起的僅限於此。她的名字、你們的其他經歷、她為什麼離開，你一點也想不起來。算了吧，多想也是徒勞，你打算翻個身接著睡，手機鬧鐘卻響了起來。（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