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罪（二）

等到真正有了這種想法，已經是接近大三的時候。宿舍裡的女孩子們早早就開始打算，有的打算考研、有的打算回老家考公務員，可這兩條路對毛蕊來說，好像都不怎麼走得通。她好不容易才從小地方出來，還沒有好好地看看外面的世界，自然是不願意回去的。至於考研嘛，倒不是說自己一定就考不上，但即使考上了，家裡也不一定會支持。說出來，恐怕又得吵一場，說她不懂感恩，應該早點出來工作支援家裡。畢竟父母年紀大了，妹妹還沒有考大學。

那段時間，毛蕊心煩意亂，章志帆又帶了新的女孩子來買奶茶，毛蕊手忙腳亂地遞奶茶過去，對方還沒接穩，她就鬆了手，結果一杯全部灑在地上。奶茶飛濺的時候，章志帆身邊的女孩發出了誇張的尖叫。

還沒來得及道歉，章志帆就大度地擺手說不要緊、沒關係，可毛蕊卻看見他的褲子上也濺上了奶茶的印漬。她從櫃檯裡出來，點頭哈腰地跟那女孩道歉，說再賠他們兩杯，她請他們。

那一天本來就不順，偏偏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毛蕊難過得想掉淚，但只能拚命忍住。她紅著眼眶故作堅強的樣子打動了章志帆，他沒再說什麼，攬住女孩就走了。

過了幾天，他再出現在奶茶店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年輕女孩了。那天毛蕊學校有課，沒在店裡，再去上班的時候，同事告訴他，章志帆來了，破天荒地自己買了杯奶茶喝，眼睛卻左看看、右看看地四處找人。後來有人說毛蕊不在，他有點尷尬地笑笑，拿著奶茶就走了。

章志帆正式向毛蕊提出來「要不然我請你吃飯」，是在那之後的半個月。毛蕊跟著他出去了幾次，兩個人竟然挺談得來。交換了手機號，每天都發很多條短信，聊得內容也越來越深。也許是不想讓毛蕊在打工的地方尷尬，章志帆竟再也沒去過奶茶店。毛蕊也沒在同事面前再提過章志帆，同事們都不知道，章志帆和毛蕊的關係早就越來越近了。

終於有一天，章志帆提出「要不然你還是辭了奶茶店的工作吧」，毛蕊笑著問：「我不出來打工，你給我錢呀？」章志帆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怎麼，你打算大學畢業了就兼職轉全職，一輩子給人做奶茶嗎？」

毛蕊有點吃驚，她以為章志帆最多也就是想和自己風花雪月，老牛吃嫩草一番後，再給自己甩點錢當成補償費，沒想到竟然還為自己的前途擔心了。她忽閃著大眼睛望著章志帆。

章志帆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一直想給自己再找個伴。」他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離過兩次婚，第一次是因為女方嫌棄我沒錢，說跟著我看不到出頭之日。第二次是因為女方被查出不孕，所以我們好聚好散。」

「那，那些跟你來買奶茶的女生？」毛蕊好奇地問。

「都是我的相親對象，有的也就見過一兩面。」他又笑了，「是的，她們都很年輕，而我呢，現在也算是有幾個小錢，我就是想找個年輕的姑娘，這一點我不用瞞你。」他望著毛蕊，握住了她的手。毛蕊沒鬆開。

章志帆跟她說了自己開出的條件，她考慮了一陣子，然後在剛入大四的那年就做了決定。大學一畢業，她就要跟著章志帆去美國，代價是自己要陪他五年，並且要給他生個孩子。如果天時地利人和的話，兩個人也可以結婚。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章志帆在美國開了一家公司，收入還不錯。只是他在美國的婚戀市場上不算搶手，所以他才頻繁地回國內相親。除了他在美國的買賣，在國內他也投資參與了一些項目，在兩地都有房，所以金錢方面，還算過得去。他也跟毛蕊坦白，自從自己第一次在奶茶店裡見到她，就已經被她的氣質打動。後來再去，名義上是給身邊的女伴買奶茶，歸根到底卻是為了再多看她幾眼。

3

這件事毛蕊一直瞞著家裡，她從打定主意要走這條路開始，就潛移默化地在家人那裡為自己做著各種輿論準備。第一次跟家裡人提出自己要去留學的時候，家裡人只覺得是天方夜譚，出國？學費怎麼辦？生活費從哪裡來？家裡連買飛機票的錢都拿不出來。不僅這樣，心裡還是一直暗自期盼她能夠快點畢業，順利參加工作補貼家裡。

誰知道毛蕊卻說，出國深造就是為了將來能夠掙更多的錢。她勸家裡人眼光要放得長遠，至於出國的開銷，這些她自己會想辦法。她說自己的成績一直不錯，現在也一直在申請獎學金。買機票、辦簽證的錢就用自己大學這幾年勤工儉學攢下來的錢。總之，她不會拖累家裡，也不指望家裡能給自己任何的經濟支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