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罪（四一）

她默默在山裡走了一段路，下山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打算。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孩子出生在午夜，長時間的陣痛讓毛蕊虛弱不堪，像是一條被絞乾了的濕毛巾。護士把剛出生的孩子抱給她看。是個男孩，臉皺皺的，黑色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頭皮上，哭聲響亮。毛蕊也跟著那哭聲落下淚來。

毛蕊住院的時候沒人陪，但她很少抱怨，精神看起來不錯。有剛剛換班的護士問她家人的情況，她都直白地說自己的先生剛剛過世，然後在對方震驚加愧疚的表情裡，坦然地笑笑。

月子裡她請了鐘點工來幫她做飯和打掃，照顧孩子的事都是她自己親自來。孩子過了百日以後，她帶著孩子搬去了一個小鎮，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公寓。孩子上學以前，她都沒法工作，她一個人負擔不起章志帆留下的那套房子。她把那套房子賣掉了，賣房得來的錢寄回了一部分給家裡，剩下的錢就當成是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費。至於將來怎麼辦，她也沒有想好。

孩子出生的兩個月前，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給她發來短信，用的是中文。一開始，她沒回，直到對方說自己是季文濤。她一早就刪掉了季文濤的號碼。她問季文濤有什麼事。季文濤也沒跟她寒暄，他單刀直入地問：「盛放有沒有和你聯繫？」

「沒有。」她回覆。

那邊又發過來一條：「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那小子失蹤了，有將近一個月了。突然有一天就不見了，跟誰都沒聯繫。」

她望著那些字，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季文濤也沒有再跟她寒暄，「如果你有任何盛放的消息，記得直接報警。他家裡人都快急瘋了，還有歐嘉穎，瘦得都快脫形了。」（四一）